慕鹤走出房间以后,在床头放了一张黑卡。
我静静地等着佣人走进来,她们用掺杂着鄙夷和唾弃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轻车熟路地解开我手脚的束缚。
而我,只是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毫不犹豫地把黑卡攥到手心。
我太顺从了,我的顺从让慕鹤几乎没什么兴趣,他更在看到我干瘪的身体的时候大失所望,气冲冲地离开。
得到慕鹤寡淡的反馈,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的关注点,不会放在我身上。
我分别找了好几家银行取钱,都是现金。
到了晚上,我剃光了一直留着的长发,然后用布条将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我去了本市最大的地下黑拳赌场。
喧闹血腥的擂台上,站着一个又一个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我则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他们。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炸开。
那是个女孩子,她并不高大,反而有一些娇小,浑身都是健康的小麦色。
可是她狠,几乎每一次出手,都打在对方的致命处。
我着迷一般看着她裸露的胳膊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疤,笑了。
女孩叫靳霜,寸头,手心手背都是厚厚的老茧。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接下我递过去的钱:
「行,大小姐,你说怎么练就怎么练。」
我一字一顿地说:
「只要给我留一口气就行,我死了,你拿不到后面的钱,我在你这里活好了,死在仇人手里,你也拿不到后面的钱。」
她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我。
「那要看你多能吃苦了。」
7
那三个男人很满意我整日不好好学习,抽烟喝酒剃头发以及上课就睡觉的行为。
老师管了两次,干脆闭嘴把我调到最后一排。
每天晚上,我都会被靳霜带到各种地下拳场,有的对手是她买的,有的对手是她精心挑选的。
她总是跨坐在摩托车上,凉凉地说:
「去吧,别死了。」
有一次,我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头晕耳鸣,她也是淡淡地看着,然后把我拖进了一家黑诊所。
不知道我是真的命大,还是遗传了妈妈快速修复的能力。
不管被打得多惨,我都没死。
我躺在黑乎乎的手术台上对着靳霜笑:
「明天不用跑十公里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眼中是一层又一层的不解。
「大小姐,您这到底是有什么仇啊?」
我说:「即将被剥夺做人权利的仇。」
靳霜今年二十二,有一个躺在床上的植物人妹妹。
「我俩是留守儿童,没人管。上学都是村长来了好几趟,跟我爷说,不让我俩上学就把家里的贫困户下了。」
「我奶是傻子,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菜做不熟就会被我爷打。」
「用皮带捆起来打,小时候做噩梦都是那个小黑屋和我奶被皮带抽的样子。」
「后来,这个噩梦就变成了我爷在晚上推门进来的影子。」
她故作洒脱地歪了歪头。
「我妹为了保护我,被打成了植物人,所以大小姐,你多活两年,你这儿的钱最好赚。」
那天开始,她不再单纯地让我去比赛。
而是会认真地教我一些经验。
「女性在力量上天生就比男的弱,所以你记得,拼力气是最后的选择。」
「赤手的时候要想着眼睛、鼻子、下体,拿刀的时候去找动脉。」
「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卸掉对方的力,那后面的打斗,对你来说就注定是劣势。」
我点点头:
「知道,我只有一次机会。」
只要失败,我一定会被他们用各种办法调教成最弱小无害的样子。
永远不可能翻身。
8
我越长大,属于母亲身上的特质就越来越多。
比如身体十分敏感,在同样的力度下,我感受到的疼痛是别人的 5 倍。
比如恢复能力超出科学的惊人,不管怎么暴晒,一个星期左右我的皮肤就会恢复白嫩。
不管被打成什么德行,第二天伤势就可以好一大半。
比如我的五官越来越像母亲,漂亮得让靳霜都不可思议。
我面无表情地给自己缠上束胸,戴好拳击手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整个世界都是一本娇妻文。」
十四岁那年,我在学校里看到了被安排好的命运。
顾敏洲带着他的儿子来到了我所在的高中。
作为校董和好爸爸,他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给全校师生讲话。
老师们列举他做过的公益,带着无限钦佩的神情跟我们讲这个人在各个领域的贡献。
与此同时,顾敏洲打着领带,戴着眼镜,人模狗样地说:
「孩子是我们的未来,是最纯洁的画布。而学习则是你们创造未来的基石。」
「我希望同学们可以不忘初心,永远坚定地追寻梦想。」
「顾氏集团会敞开大门等你们长大成才的那天。」
看着周围师生仰头崇拜的样子,我不顾形象地笑出眼泪。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顾爸爸」,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儿子,还是个立着爱妻人设的慈善家。
他说孩子是未来,是最纯洁的。
哈哈哈哈哈,真好笑。
顾敏洲的儿子叫顾泽,继承了他爸傲慢不可一世的臭毛病,无论何时都自信从容。
他在自我介绍的最后,把毒蛇一般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意味不明地笑道:
「我相信,未来的日子,我会非常开心。」
新买的蝴蝶刀在我手里乖乖地躺着,手腕一动便被甩成各种形状。
顾泽盯着我,我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他想知道我这个继承了特殊体质的女孩到底尝起来有多特殊。
而我想,杀了他。
我的爸爸,怎么能有其他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