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后,我们的生活平静了很多。
有时候我无聊了还会想,她家得到救治了吗?她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靠捡纸壳子凑上那高额的手术费吗?
但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如果社区真的要给这种恶邻组织捐款的话,我估计也只会对它的捐款箱吐口痰——
没吐进去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这天,物业群里的大姐又发话了,她震惊地给我们分享,杨老太的老公和儿子又恢复了治疗,是有个女人来给她补的钱!而且还续交了好多!
我们一脸震惊,难道这背后还有其他故事?这女人又是谁?
没过几天,我就见到了这个女人。
早晨刷牙时,我照例打开了门铃监控,却意外地发现我家可视门铃前有个年轻女人的身影,依稀看到长相还可以。
吐掉嘴里的沫子,我打开了门:「你是……」
她好像被我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外面有人?」
我探出头去,指了指门铃:「可视的,半个监控。」
她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起来,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也就靠在门上等她说话。
过来半天,就在我的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她低下头搓起了手指:「我来,是替我妈给你道歉的......」
我愣愣道:「你......你妈?」
她点点头:「物业都跟我说了,我从医院才回来就来你家了,是我妈做错事了,她还敢一直来跟您闹事!真是不好意思……」
我摆了摆手:「等,等等!你说,那个杨老太是你妈?可她不是说她只有一个脑瘫儿子吗!」
女孩叹了口气,靠在防盗窗上给我讲起了她的事儿。
原来,她确实是杨老太生的,那个脑瘫儿子也是杨老太生的,算起来还是她哥哥,只不过,杨老太有个极差的毛病——重男轻女。
女孩小时候受尽了委屈和折磨,无处诉说,好容易长到十五岁就离家出走出去打工了。
在她失踪后这么多年,家里从来没找过她,最近找她还是因为家里出事了。
她回来以后才知道,他哥因为二十多岁的时候受了刺激,又被骗婚又被骗钱,就连唯一的儿子都是替别人养的,一时想不开气成了傻子。
女孩想了想:「我哥的病,准确来说不是脑瘫,叫智障。」
我了然地点点头,毕竟在我们这种外行眼里,这些病都差不多。
她苦笑了声,本来她已经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年,家里的事儿她一概不想管,可是她妈——杨老太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她的工作单位和地址,直接闹了过去,在下面大肆拉起了横幅,说她是个不肖子孙,见爸爸和哥哥有难就躲了出去。
女孩是个善性子,嘴也笨,百般解释下公司都不相信,没办法只能自请辞职,在她妈的威逼下去了医院,给两个人交钱、赡养她妈。
说着说着,她流下了两行清泪:「你知道吗?我妈说了一句话让我记一辈子,她说,无论我跑到哪儿,她都是我妈,凭借血缘关系,她也能缠着我一辈子。她就像条不断缩紧身子的蛇,死死地贴着我,汲取我的所有。」
我同情地看着她,我跟她妈打过交道,当然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大奇葩。
可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看到她颓然给我道歉的样子,我只能郑重其事地安抚她:「妹子,你放心,你会有自己的一片出路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从生下来以后,你就有你自己的人生,你不再是谁的附属品。」
我借了电视上看到的一句话,送给她。
「你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你......你仰望群巅......什么来着?」
女孩破涕为笑:「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我嘿嘿一笑:「你真厉害,上过大学了吧?」
她点点头:「是啊,我工作以后自考的,现在是名博士。」
博士啊?真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