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我来盯。”
李唯双手插兜从小区门口出来,一路小跑进了家面馆。顾海平也下了车,紧跟上前。
“老板,来碗红烧牛肉面,不放辣椒不加香菜。”李唯轻车熟路要了份面,付了钱拿着号码牌坐到一边的空位上,低头玩起手机。
顾海平没有进去,他在旁边的奶茶店点了杯奶茶,见李唯吃得快,又拿出手机站在门外佯装打电话,余光紧紧锁定李唯。
“铮子,你先进车里,她估计一会儿就吃完,看她下步行动。”
“行。”
李唯大口嗦着面条,连声称赞好吃,抬头歇息的空隙视线从店门外略过,看到过往人群中一个高个男人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打电话。表情轻松但整个人状态紧绷,奶茶也没动几口。
真有意思。李唯心里了然,快速喝完最后几口汤,擦擦嘴走了出去。
顾海平见人出来,却是径直朝他走来,脚下一顿,假装挂断电话转过身。
还不等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就被人一把抢了过去,他抬眼,一头乌七八糟的黄毛就在跟前。
李唯一边把玩手机,一边咧开嘴朝顾海平嬉笑:“我说兄弟,你杵这儿盯我好久了,怎么,看上我了?”
李唯的眼睛依旧被刘海挡着,但顾海平明显能感觉到一抹让他很不自在视线落在他脸上,他正色道:“这位女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抢我手机干嘛?”
“不知道干嘛?”李唯的语气有几分戏谑,“还有个人呢?刚下楼还看见他来着。”
说着她把手机举起来:“给你们老大打个电话,说我想起来一些事了要和他说,但我不去小黑屋,我们找个咖啡馆聊。”
第三章
陆嵘之赶到咖啡馆时,手底下两个小伙子正站在门外,一脸尴尬看向他:“陆队,我们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发现的……”
“行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陆嵘之说完就走了进去。
李唯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正小口嘬着一杯热咖啡,见他来了还不忘挥挥手招呼他过去。
待人走近了,李唯抬眼细细瞅他。 陆嵘之穿了件黑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精瘦又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的脸部线条干脆利落,眉目英挺,因为总绷着张脸,穿着警服时显得过于严肃。此时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却多了份年轻人的活力。
“好久不见啊陆帅,白天的你果然更帅了!” 李唯笑着眯起眼,紧接着来了句:“要喝什么自己点,我没钱。”
陆嵘之一时语塞。
“服务员,一杯冰美式,谢谢。”点完后他将头转向对面的人,“说吧,想起什么了?”
李唯摇头晃脑道:“你想知道?”
陆嵘之一愣:“这不是你让我过来的目的吗?”
“那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呀。”李唯话里带笑,她滋着嘴一脸耍无赖的表情。
荒唐,可笑,不可理喻,就不该信了她的鬼话过来。陆嵘之心里一阵错愕,面上却依旧镇定:“李小姐,你知道妨碍公职人员工作是要被拘押的。”
李唯立马挂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真的吗?不好意思陆先生,您没有穿制服,也没有出示有效证件,我不知道您在工作,还以为您只是个喝咖啡的普通大帅哥而已!”
陆嵘之一向是个镇定的人,然而此时看着李唯的泼猴儿样,他顿时不想再多说其他,随即便站起身,提脚就往外迈。
“唉,别走啊,逗你玩儿的。”李唯忙拉住人,“我这就说。”
六月的天逐渐转热,但李唯掌心冰凉,透着衬衫布料都能感觉到。陆嵘之重新坐下,面容冷漠。
“案发的前天晚上,我听养母说第二天下午要出去见个熟人。”李唯翘起二郎腿,手枕着脑袋说,“但是案发当天下午我一直在补觉,不知道她有没有出去。”
“你昨天怎么不说这事?”陆嵘之拿出本子一一记录下来后,抬起头问她。
李唯抓抓头发:“啧,你说我就这脑子,出这么大事,又被关那儿饿了两天,一时哪想得起这些?”
“还有别的吗?”
“别的……”李唯凑近了些,“能不能让你的人别再跟着我了。”
见陆嵘之不说话,李唯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这样,您留个手机号,方便随时联系。你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查,别浪费人手在我身上啊!”
“李唯,我想你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陆嵘之眼神凌厉,语气也不容置喙,“你是此案目前最大嫌疑人,警方有权获悉你的一切动向。”
李唯一声苦叹,面露无奈:“可是周末是我亲生父母忌日,我要离开清远,这你们也要跟着?”
陆嵘之拿过李唯的手机输了串号码然后拨通,听到自己手机震动后才挂断,重新递给李唯。
他接着说:“除非确认你没有犯罪可能,不然你的行动轨迹都要在警方视线内。”
拿回手机后,李唯面露苦涩,低头狂喝一大口咖啡,直接站起身向陆嵘之告辞离开。
星期六早晨,天刚微微亮。
小区门外,一辆黑色 SUV 上,顾海平正在轮班,见着熟悉的人影出现,伸手推醒一旁打盹的钱铮:“别睡了,人出来了。”
钱铮睡眼惺忪瞄了眼手表,5 点 43 分。
“我靠,这么早!”
眼看李唯出了小区门就打了辆车,顾海平忙驱车相随。他们先跟去了一家花店,见李唯买了两束白菊出来又上了车,一路直奔 50 公里外的墓园。
天上飘着小雨,墓园里雾气森森,没有旁人,李唯进去后二人不好跟着,只能一人守在车里,一人撑伞在园外徘徊。
李唯没有带伞,雨丝淅淅沥沥落到她头上、身上,她也不管,只是捧着花走到两个墓碑前。
碑前有一捧新鲜的百合花,娇嫩白净的花瓣在雨中颤栗。李唯静静蹲下身,将手中两束白菊放在一旁。
“爸,妈。”李唯注视着墓碑照片上的熟悉面容,声音哽咽,“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我过得很好。”
她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放在碑前。随后又伸向那束百合,拨开花瓣,从花束底部摸到一个小盒子,取出后快速塞进裤兜里。
雨水将她的头发打湿贴在脸上,她抬手一把掀上去,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今天我就能见到段文涛了。我一定……我一定要……”她的拳头再次狠狠攥紧,声音发冷,“将他们绳之以法!”
李唯在墓园呆的时间不长。她出来时身上沾着雨水,头低垂着走得很慢,整个人气压很低迷。钱铮在她出来前上了车,二人看她上了先前等着的车离开,便跟了上去。
“你说这人来祭奠自己父母,倒不像是会杀人的冷血怪啊。”钱铮擦擦淋湿的裤脚,边说着。
雨中驾驶能见度低,顾海平一心开车,简单回他:“不好说。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到了新元二村门口,李唯去超市买了一大袋东西,就直接回了家。顾海平看了眼时间,十点不到,他给陆嵘之传了条简讯:人早起去了趟墓园,现在回家了。
过了会收到条回复:行,盯紧点。
到家后李唯第一件事是查看小盒子里的东西——一个微型窃听器,梁振轩留给她的。随后她冲了个热水澡,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来到卧室。
她从床底翻出密码箱,在夹层取出一个黑色绒布袋,从中拿出一把银色手枪。又从袋中倒出几枚子弹,仔细装进弹匣内。
都装完后她又从箱里拿出一个铁皮盒,翻出里面的一张电话卡和一部很久不用的老手机,把卡插进去后开机。
翻了翻通讯录,她找到一个号码,犹豫了一下,随后拨了出去。
嘟嘟几声后,一个响亮雀跃的声音传来:“黄添忆!?”
“是我。”
电话那头女子的声音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卧槽阿忆,你特么……”话音停顿片刻,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过后再次传来,“这么多年没人能联系上你,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李唯轻轻笑出声:“你还是老样子没变啊,阿怀,连手机号都没改。”
第四章
宋怀,李唯的大学室友兼死党,此时并没有表露出开心,而是更加愤怒地质问:“四年了!我找遍所有地方和可能认识的人,都没你消息!你毕业后都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对不起阿怀,”李唯嘴角挂着笑,声音也不自觉柔和下来,“我遇到点事,不方便跟你说。你现在还在海锡吗?”
“我在这边公安局工作。阿忆,你究竟遇到什么事了能人间蒸发四年!难道是进局子了?”宋怀一声惊呼后痛心疾首道:“想当年你可是我们特战班的天才美少女,没想到毕业后却沦落为……!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
“行了行了,我谢谢你哎大小姐,这么能编怎么不去当导演。”李唯听得脑瓜子嗡嗡,摸到一旁的烟盒,想来上一根,手指动了动又缩回来,说道:“阿怀,我这次联系你是要麻烦你件事。”
“卧槽,你跟我客气啥啊!你尽管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宋怀迟疑片刻,语气突然变得很微妙,“难道是要结婚了请我去当伴娘?行啊你丫年纪最小比我们都快啊。”
“啊哈那倒不是。”李唯听到曾经挚友的声音,心里舒畅许多,“阿怀,我今天要出趟远门,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两天内你都没有收到我消息,能不能来我这儿把我家猫接走照顾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