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知道了。
入狱当天我遭到了霸凌,作为律师,我自然知道监狱是什么样,但知道,与亲身体会又是两码事。
女狱霸粗鄙地大笑着,继续扯高我的头发,重重往地面砸下,拳头雨点落在我身上:
「看,就这个弱鸡样还敢抢银行?
「哈哈,你想为死鬼姐姐报仇啊?我怕你有去无回啊!
「老娘最讨厌律师,只剩把贱嘴,撕碎你!」
没人阻止刘天凤,连狱警都对她的施暴都视而不见,姐姐睡过的铁床上有许多陈年血迹,都出自她手。
血溢出牙缝,我呸出一口血沫,视线扫过那一张张凶神恶煞的面孔。
要在监狱最快立威,最快的方式就是挑战头狼。
对付刘天凤犯不上自己动手。
很快,她被几个狱警找茬连番教训,她打我多少下,警棍就一棒棒就奉还回去。
她只能鼻青脸肿来找我认怂:
「老妹,是姐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
我面上闪过一抹讥诮,接过她递来的水。
在监狱,武力是价值,知识也是。
狱警头正在为房产官司焦头烂额,我很快帮他平了事,作为回报,他要保我在狱中平安。
现在是我最讨厌的夏天。
因为穷,小时候我们不舍得开电风扇,我热得睡不着时,姐姐就会起来给我扇风。
我们爸走得早,妈在外打工,城市的灯红酒绿让她很快地抛弃了我们,走投无路下,才高一的姐姐决定辍学打工养家。
做决定那天,她收起了所有满分成绩单,撕下了满墙的荣誉。
她抱住哭泣的我:
「宁宁别怕,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将荣誉全拿回来。」
空气黏腻潮热,身下的铁床硬得人浑身痛。
姐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了三年。
熬到半夜,我在一阵窸窣声中猛地清醒。
什么声?
那声十分尖锐刺耳,好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在抓剐床板。
现在夜深人静,监房里一共 12 人,有的人在翻身,有的在打鼾磨牙,甚至说梦话,抓声如此明显,但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
我以为是幻听,轻手轻脚转过身,用耳朵贴住床板。
抓声又出现了,长长短短,清晰地刺进耳蜗。
我大气都不敢喘,屏住呼吸,仔细再听。
抓声有节奏规律,两长一短,那是摩斯密码,意思是。
我在这。
谁在这?我脑子一片空白,难道下面藏着人?
但不可能。
监狱的床都是上下铺,我在下铺,床下面空隙连一个小孩都难挤进去。
我恐惧,但我没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
真相,永远在迷雾中。
我心一横,扒拉出床沿,慢慢伸出头,往床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