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母亲院子的时候,她正在交代管事给长姐裁制新衣。
「经此一难,云挽又瘦了,让绣娘上门来量尺寸,记得用最好的蜀锦。」
抬头看到我,又说:「绣娘上门的时候,给云笙也量一量,做几套春装。」
管事小声说:「夫人,府里的蜀锦只够做两套衣裳,是给两位小姐一人一套,还是……」
「两套都给大小姐。」
母亲毫不犹豫地说:
「云挽身子娇弱,受不得粗粝的料子,云笙野惯了,用差一些的料子也无妨。
「她素来懂事,自然会让着她长姐的。」
管事应「好」。
我微笑着看着母亲,和她闲聊了几句,听她迟疑着问:
「云笙,你前些日子做的甜汤,最近为何不做了?
「你长姐醒了,说就想吃这个。」
我笑道:
「我的手前些日子伤着了,不能碰水。
「长姐若想喝,我让人把方子送来,让厨房做。」
她不在意地摆摆手:
「手受了点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长姐想喝是大事,厨房怎么能做得和你一样?
「以后你日日都要做这甜汤给你长姐送来,她身子不好,难得想吃你做的东西,你可莫要任性。」
我沉默了。
半晌,低声说:「女儿知道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我的手伤到了哪里。
回院子的时候,秋蝉在旁边为我愤愤不平。
「夫人这也太偏心了,这不把二小姐当大小姐的厨子嘛……」
我笑了笑,不在意地说:
「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早习惯了。」
路上遇见阿弟,十六岁不到的少年,皱着眉头打量我好久,说:
「你答应给我的香囊呢?」
我拧眉想了好久,才想起来。
那是我重生前,他染了风寒,我照顾了他一整夜,看他烧得糊涂的样子,心疼地摸着他的脸,说要给他绣一个辟邪的香囊。
「我忘记了。」
我轻声说:「你也不缺这东西,想要的话,就去找府里的绣娘。」
「你、你!」
他气恼地站在我面前,看我古井无波的样子,突然服了软,语气突然变得委屈:
「二姐,你这些日子,为什么不给我做糕点了?」
「不想做了而已。」
我平淡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别的要问吗?」
「赵云笙!」
他气得眼睛有点发红:「你以后别想让我理你了!」
他转身跑掉。
我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真的很奇怪。
从前我捧着他、顺着他,处处讨好他,他却对我不屑一顾。
如今我不哄他了,他反而主动向我讨要东西?
这就是……贱吗?
我讽刺地笑了下,转头吩咐秋蝉:
「在院子里备一缸冷水,我今晚要用。」
傍晚,我清退了所有丫鬟小厮,穿着单衣,坐进了冷水缸里。
冬末春初,外面刮着冷风,秋蝉帮我守着门,忍不住擦眼泪。
而我面无表情地往身上浇着冷水。
让我给赵云挽做饭?
不如做梦。
从缸里出来,身上还滴着水,我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没盖被子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摸,额头果然滚烫得厉害。
秋蝉听我的话,趁父亲和长兄下朝的时候去禀报母亲,母亲虽不虞,但碍于父亲和长兄在,只能让我先好生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