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望着陆继明，语气蛮横：「你，过来给我穿鞋。」
陆继明走过来，接过售货员手中的鞋，站着弯下了腰。
挺拔的身影倾覆下来，将我完全笼在阴影之中。我看不见任何人，面前只有陆继明阴郁而英挺的眉眼。
浓重的侵略感裹挟着危险感扑面而来。我心下猛地一颤，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飞快往后一缩。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种看见了十年后陆继明的错觉。那时他也是这副表情，轻松判定了我的失败与破产。
我想这应该是创伤应激。
陆继明是主角，是这本小说运行的规则。
规则是不会改变的。
他怎么可能和我一起重生了呢。
况且……他要是重生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听话，像狗一样任凭我玩弄？
我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绷起脸，虚张声势地提高音量：「谁让你站着的？」
陆继明有些茫然地保持着举着鞋的动作，抬眼望我。
我冷下脸：
「跪下来。」
此话一出，店内所有的售货员都愣住了，就连一旁等着看热闹的夏路都傻了眼。
陆继明的薄唇瞬间绷紧成一条直线。像刀刃。
说完这句话后，我就有些懊悔，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我承认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压根没过脑子。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大庭广众之下，我真害怕陆继明自尊心上头，要和我同归于尽。
好在十秒之后，陆继明慢慢重新站直身体。
随即，他像一个关节生锈的机器人，缓慢而僵直地弯曲下膝盖。
他与我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直至我可以俯视看他。
他终于单膝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
陆继明修长的手指缓慢解开我的鞋带，一只手托着鞋底，另一只手扶着我的小腿，举起新鞋帮我穿进去。
「你的腿很白。」
陆继明忽然开口，那双漆黑的眸子沉默注视着我的腿，语气轻而认真。
心底有什么情绪忽然蔓延上来，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
我用另一只仍赤着的脚，狠狠踹了他一下。
陆继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重心后仰，坐在了地上。
他没有立马起身，而是保持着双手撑地的姿势，有些茫然地望着我。
我胡乱扯下那只新鞋，站起身，冷冰冰地看他：「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陆继明似乎对我的忽然发脾气十分不解。
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细微的笑，才应声：「……是。」
「……哇贺之，你来真的？」
包厢里，有朋友一边喝酒，一边语气啧啧。
音乐声音太大，我没听清，懒懒散散地问了句什么。
朋友没说话，朝我身边扬了扬下巴，又笑着调侃：
「你怎么走哪都带着他。」
我看了眼，身旁的陆继明正捧着杯果汁，正襟危坐。
他后背挺得很直，手指微微转动玻璃杯，垂眼望着杯子折射出的光芒。
整个人与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在实验室做什么观察实验一样认真专注。
我撑着下巴，笑着回应：「我觉得他的行为很有意思。人总是会对不了解的事物产生好奇……不是吗？就像你第一次看见泡面那样，疯狂吃了三碗。」
周围传来超高分贝的哄笑声。我勾起唇，拿脚踢陆继明小腿，蛮横地吩咐：
「我要吃芒果。」
陆继明像是个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慢慢抬起头，从面前的果盘里拿了个芒果递给我。
「替我剥皮切开啊！」
我很不满地骂他：「笨蛋！」
陆继明眉头微微皱了下。
但他还是沉默着照做了。
只是切芒果的动作十分不情愿似的，慢吞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