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半小时的雨,我意识到自己真的发烧了,便给傅聿年打了个电话。
再度醒来时,是在医院,我手上打着点滴。
「姜宁,你们夫妻俩在搞什么?」傅聿年神色不愉,把他手机递给我看。
是他和陆砚景的微信聊天框。
【聿年,姜宁只是和她老公赌气,到你这找存在感来了,她一个全职太太哪懂什么电影。
【你真念旧情,就不应该陪她胡闹,海市谁不知道她爱沈鹤之爱得要生要死。】
往上翻,就是一条一分多钟的视频。
家用监控下,我和沈鹤之吃着烛光晚餐,深情对视,然后我倚靠在他怀里,被他扶着进房——
我冷笑一声,把手机还给傅聿年。
然后叫来医生,把情况说了一遍。
「畜生!」医生一走,傅聿年叉着腰,动了怒。
「宁宁,这笔钱他们想都别想,简直欺人太甚,真以为你身后没人撑腰吗!」
我忍住泪意。
「不,我会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的。」
傅聿年不解地看着我。
闺蜜陈函正在赶来的路上,带着我们最近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动漫电影招商方案。
沈鹤之有句话说得对,傅聿年投资陆砚景,是商业行为,奔着赚钱而去的。
我又怎么可能,只用脆弱的少时情分去绑架他呢。
这一世,婚是要离的,事业也定是要发展的。
前世,因为沈鹤之的洁癖,我放弃辛苦学了二十年的画,全职为他们父子服务。
当时陈函曾邀我给她的国风动漫电影做美术指导。
我考虑到沈如景学业紧张,各类培训班排满,他与保姆也合不来,拒绝了这个机会。
现在我不只要做美术指导,还要做制片人。
所以,傅聿年这笔投资,不管有没有陆砚景的存在,我一定会争取到手。
第二天的商业酒会上。
沈鹤之和他请来的一些圈内大佬,正在游说傅聿年继续给电影《催城》投资。
《催城》的导演也到场。
「很抱歉,周导。这笔钱我已经决定投给陈导的电影《哪吒》了。」
「哪个陈导?」众人面面相觑。
陈函和我笑着入场。
一番简单介绍后,在座人手一份电影招商书。
翻阅过后,倒还真有几位感兴趣。
那是自然,陈函前世这部电影就成了小黑马,现在有我重生加持,稍懂电影的便知道投了不亏。
于是,现场再没人提及陆砚景。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落,眼圈顿时就红了。
「姜宁,到此为止吧。为了赌气,你拉上这么多人陪你演戏,太胡闹了。我怕你到时收不了场!」
沈鹤之眉心紧皱,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我。
然后又看向傅聿年,正色道:「傅总,身为砚景的男朋友,你应该知道《摧城》这部电影对她多么重要。
「我和姜宁的事,我承诺会处理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我没说话,陈函直接气得翻白眼。
「沈鹤之,宁宁不过是才嫁给你 6 年,你就真忘了她在美术上的造诣有多深了?」
傅聿年沉下脸,更是直言不讳:
「姜宁没有胡闹,倒是你,还是回你的学术界去吧,电影圈你不懂。」
他不顾沈鹤之难看的脸色,指着陆砚景。
「另外,我再澄清一点,我和陆小姐只是合作关系,沈教授最好搞清楚立场再说话。」
陆砚景原本的强颜欢笑,此时再也绷不住了,放下酒杯扭头就疾步离开了会场。
一夜之间。
她不只丢了一部转型大制作,还失去了实力雄厚的金主。
而我,最大的撒手锏还没使出来呢。
沈鹤之不知是丢了脸,还是心疼陆砚景,犹豫一番,也匆匆追了出去。
众人朝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我只笑笑,并不往心里去。
亲子鉴定报告出来那天,沈鹤之喝得醉醺醺回家。
从不应酬,讨厌名利场的沈教授,为了心爱的女人,什么面子都放下了。
可是却在我面前,清冷高傲了一辈子。
我盯着疑似 99.99% 存在生物学父子关系字样,心还是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我知道。
我不是仍对沈鹤之有幻想。
而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一生,原来真的毫无价值。
真相只有短短数个字。
但对我而言,四十几年啊,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那些不曾停歇的奢望和幻想,仍在侵蚀着我的神经。
在打开亲子鉴定报告时,我仍幻想,会不会沈如景只是陆砚景的儿子,我临死前看到的他们眉眼相似,只是自己老眼昏花?
现在,彻底幻灭。
沈鹤之真的不爱我。
一点一滴都不曾,漫长的岁月中,他对我没有产生一丝男人的本能。
他若真洁身自好倒也罢了。
可他,真真切切,是沈如景的父亲。
这个认知彻底将我身为女人所有的尊严,践踏如泥。
一股恨意弥漫上来,我咬破了嘴唇。
「沈鹤之,我决定了,我不只要离婚,还要成全你们。」
我在黑暗的餐厅中,蓦然出声。
沈鹤之震惊地看着我,打开了灯。
「凭什么要我来缝补你们破烂肮脏的世界,这本来就应该是你们一家三口应该面对的。」
我木然道。
沈鹤之脸色一白,迷蒙的眼神一下子转为清明。
他走近,双手颤抖拿起了那份报告。
良久,慢慢垂放了下来,哑声:「宁宁,你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