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在跟他禀报:
「霍少,机场那边不让飞机降落,还说国内任何一个机场都不可能允许这架私人飞机降落,劝我们原路返回,现在原路返回不是叫沈小姐去死吗?」
「本来我们到国外接到沈小姐的时候,医生就说她已经命悬一线,随时可能死在半路上,您冒着巨大的风险和死神赌博,才下定决心把沈小姐送上飞机,上飞机前再三和傅医生确认,飞机一降落就送沈小姐去医院做手术,现在怎么办?」
「听说不让降落,还是沈小姐的亲哥哥沈皓托了纪家的关系,他怎么能这么狠?他这么做,和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区别?」
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无声无息地滚落出来。
我虚弱地张开唇瓣:「霍谨言,是你吗?」
霍谨言眼眶赤红:「小离,你醒了?别怕,我们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你不会有事的。」
我苦笑:「你别骗我了,我都听到了,我哥不让我回国,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我保证,你哥也太小看我了,他以为他能阻止我?」
「可是,你明明说,从我踏出国门那一刻起,你就当我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来接我?」
霍谨言抬手,狠狠抽他自己一巴掌。
五个手指印,很响。
我看着都替他疼。
霍谨言眼眶里全是泪:「小离,对不起,我的骄傲和自尊心,让我狠下心没有出国找你,我现在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狠心的话,我现在才知道,我的骄傲和自尊心,在失去你面前,一文不值!」
我努力弯弯唇角:「我不怪你了,是我自己要出国的,听说我出国后,你把苏楠当作我的替身,我恨死你了,所有人都说我是你的白月光,可是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去国外接我,让我能死在祖国的上空。」
霍谨言似乎有话要说,欲言又止。
他俯身,在我的额头落下一个小心翼翼的亲吻:「坚持住,小离。」
「可是我坚持不住了,我早就坚持不住了,我每天给我哥打电话,说我病得快死了想回国,他就是不信,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国外的病床上,疼到受不了的时候,我就在想,要不然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在异国他乡,等我哥终于想起我的时候,让他只能抱我的骨灰盒哭。」
「可是,我又不甘心,谁稀罕他抱着我的骨灰盒哭,就算他哭死,我也不可能再活过来,那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我每天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沈离,你给我坚持住,你不能做死人文学的女主,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就是迟来的道歉和深情,你不但要活,还要活得恣意潇洒,回去狠狠扇我爸我哥几巴掌,刮花苏楠母女的脸,把她们扫地出门,永远都不许她们染指我妈的东西。」
「霍谨言,我好像看见我妈了,她正在朝我伸手。」
我努力抬起手,想要握住我妈的手,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我太想我妈了。
可是,霍谨言摁住我的手,不许我抬起来。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不知道打给谁,他在嘶哑地怒吼:
「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我要飞机马上降落!」
「我老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也别想娶妻生子了。」
「我老婆还能是谁,当然是沈离,十八岁那年我就把聘礼给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废话,赶紧给我想办法, 她真的坚持不住了!」
「她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声音从强硬,到无助。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霍谨言,仿佛他的世界要塌了。
「等等,什么叫十八岁那年就把聘礼给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想死了做个糊涂鬼,我必须在临死前问个明白。
霍谨言看着我,眼底泛着红血丝,不想说话。
还是他助理站在旁边多嘴抱怨:「沈小姐,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你不能因为少爷喜欢你,就这么欺负他,明明是你先撩的,都说先撩者贱,可是你撩完就跑,潇潇洒洒,反而是我家少爷,陷入情网,为情所困……」
霍谨言厉声呵斥:「闭嘴!」
「少爷,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沈小姐都这样了,再不说就永远没有说的机会了。」
「沈小姐,当年是谁捡起垃圾桶里的情书,说少爷欺负你?那时候你哭得稀里哗啦,好像少爷把你怎么着了,那么多人看着,哭得少爷没辙,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只能把聘礼送给你,你忘了?」
高一那年,我确实给霍谨言写过情书。
那时候霍谨言高三,我路过篮球场,不幸被篮球砸中,抱着篮球去找罪魁祸首。
我疼得天昏地暗,脾气收不住:「哪个乌龟王八鸵鸟蛋砸你小祖宗?」
那群打篮球的男生全在起哄:
「哈哈哈,霍谨言,有人要做你小祖宗。」
我看到一个清清冷冷的男生朝我走来,他逆着光,很高很帅,迷得我七荤八素。
他挑眉,声音也好听得我耳朵要怀孕:「小孩儿,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不是故意的你也要对我负责,我脑袋要是被砸坏了,你就要对我负责一辈子。」
他没搭理我,我却被丘比特之箭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