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在警察的带领下很快到来,按照流程,他们开始查验我的遗体。
我身上确实有多处车祸以外的淤紫,甚至有大大小小的伤疤十几处。
「证据在此,你们还有什么狡辩的?」父亲得逞似地面向大家。
「陆姚是瞒着我们出门才出的车祸,这是事实,她的死跟我们无关。」
「怎么会无关?她不瞒着你们离开,难道要留在这被打死吗?」
面前的人,拿出父亲的威严,一副要为我讨回公道的气势。
周家亲戚有的默默离开,有的走到外面不再参与。
婆婆一句话哽在喉咙,说不出,咽不下。
周泽垂着头,深深看一眼遗像中的我,然后走到父亲面前。
「您开个价。」
我泪如雨下地看过去,周泽跟我一样,猜到了父亲的目的。
「十万。」父亲说得理所当然。
「你怎么不去抢!」公公气得面红耳赤。
「六万彩礼是你们欠下的,四万是赔偿,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平白无故在你们家没了,难道你们没错?连彩礼钱都拿不出的家庭,还好意思娶媳妇!
她当初执意嫁过来,压根就是被你们欺骗,你们居然还有脸说,
她的死跟你们没关系,我告诉你们,这钱你们必须拿!」
父亲口声声说「我的女儿」,着实让我激动,这是他唯一一次作为父亲,为我出头。可笑又可悲的只是,为钱而已。
「好,给我点时间。」周泽挡在公公婆婆前面,不让他们继续吵。
父亲得到想要的答复,抬脚就走,临了,还顺走门口的一堆果盘。
周泽一寸寸摸着我的棺木,眼底的悲伤到达极致。
我抬手想要擦掉他的眼泪,奈何根本接触不到任何实体。
我的死确实跟周泽无关,不过是意外而已。
我趁女儿熟睡,家里没人,偷跑出来坐上私家车。三十的车费,还价到二十五,毕竟身上只有二百块。
小车里七个人,三死四伤。我的头被撞出脑浆,左边胳膊开裂,露出白骨。满头满脸的血,吓得找来的周泽哭得撕心裂肺。
救护车疾驰而来,乌泱泱的人群立即向四周散开。
「大家退后,别耽误救援工作,能帮的搭把手。」
胆大的男人上前抬着担架,一条红通通的手臂垂下来。血沾染在白布上,顺着指尖,一路滴答在地上。男人咽下口水,一阵冷战,快速地背过身去。
周泽护着我上车,抹掉脸上的泪,死死地盯着心脏监护仪。
我站在不远处,望着小车原本要开向的远方,只要半小时,就能见到父亲了。
父亲住在周泽家邻县,一个小时的车程。
自从执意嫁给周泽后,我三年没再见过父亲,连电话也没打过。
前几天,周泽失手给了我一拳,鼻腔里和嘴里腥味蔓延。鲜红的血落在白色床单上,他又急又内疚,马上道歉,带着我去医院。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动手,上一次是半张脸淤青,连着挂水一周才转好。
我太想父亲,太想去要个答案,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