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塑料袋:「那不是有橘子吗,水果到哪儿都是好礼物,总不会出错。」
「可那是早上买的特价水果,八毛钱一斤,有点儿不新鲜了,会不会被亲家嫌弃?」
「哎哟我的妈啊,你没听耀祖说了吗,那老板女儿爱他爱得无法自拔。水果什么的都是其次,礼轻情意重,只要你们及时去了让人看到你们的热情,比啥都强。」
我妈和王耀祖都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马上去房间拾掇了一番。
我则趁机拿了证件和一些必需品跑了。
王耀祖那厂子的老板我是知道的,出了名的暴脾气,对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我弟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样子,过去提亲不被打一顿都算轻的。
我没有骗我妈,公司确实有事情需要出差。
不过不是今天,而是明天。
我提前了一天过去,三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后,就见手机一大串的未接电话。
都是我妈的。
我还没来得及笑,手机又响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死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快被人打死了!」
我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掏了掏耳朵:「妈,我不是说了公司有事儿吗,耀祖怎么了?」
「天杀的,没有王法啊,他那老板不是人,居然让人打我们耀祖。我可怜的儿子啊,身上被打得没一块好肉,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那个小娼妇还敢骂耀祖癞蛤蟆吃天鹅肉,呸,她也算天鹅?要不是她勾引耀祖,耀祖怎么会上门提亲!
「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人,都是土匪,都是土匪啊!」
我妈在那边边哭边骂,骂老板,骂老板女儿,也骂我。
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五分钟,去收拾东西了。
五分钟之后回来,听着她还在哭丧似的谩骂,忍不住打断道:「那你报警了吗?」
我妈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说:「到底以后是亲家,闹到警局就难看了,做人还是留一线。」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的。
王耀祖还是挨得轻了。
「行了,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一个当姐姐的撺掇我报警干啥?
「我给你打电话是问问你啥时候回来。你弟弟这病床边离不开人,你赶紧回来照顾,不行就请假吧。」
我冷笑:「请不了,我现在在外地。」
「那啥时候回来?」
「少说得一个月吧。」
「这么久?」我妈惊呼出声,很快又道,「那你打点儿钱来,耀祖的医药费我还没交呢。」
打钱当然是不可能打钱的。
上辈子,她隔三岔五地跟我哭穷,说家里没钱。
我一时心软,又念着她一个人养大我和弟弟两人不容易,几乎将钱全都贴补给她了。
死后我才发现,她就像蚂蚁搬家一样,用从我手中抠走的钱偷偷给王耀祖付了个首付。
在我刚被王耀祖打死的时候,她就慌乱地让王耀祖赶紧去新房子躲一躲。
「妈,我哪儿有钱啊,前几天不是刚给你三千吗,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
我妈不信:
「你一个月工资八千,剩下五千哪儿去了?」
「静静啊,你可不能丧良心啊。你爸死得早,我拼着一口气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和耀祖拉扯大,你不能现在能挣钱了就不管我们俩了,我可是你亲妈。
「现在耀祖还躺在床上呢,让你这个做姐姐的出点儿钱你都不愿意,你这是……你这是寒了我的心啊。」
我妈在电话那头唱念做打。
上辈子我最受不了她这一招。
可如今只觉得心头冷硬,没有波澜。
「妈,是你寒了我的心吧?」
「啥?」
我委屈地哭诉着:「妈,上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五一我同事结婚的比较多,其中一个还是我领导,我得随份子还要买礼物,再加上租房和平时吃饭,剩下五千块钱都不够花。我刚才下飞机吃的面包都是用蚂蚁花呗买的。」
「妈,这事儿我跟你说过的啊,你怎么只记得耀祖,不记得我的事儿了?」
我妈从来不承认自己重男轻女。
周围邻居若是有人打女儿,我妈总会唏嘘自豪地拍着胸脯,说她最喜欢女儿,还把女儿培养成了一个大学生。
所以,这会儿听我这么一说,马上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