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实岩和别的有钱人不一样,他对第一任妻子是有真感情的,因此,他非常器重江代序这个长子。」
向优恳切地看向我:「我反正也不想受生育之苦,能拿到名分,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我觉得是值得的。」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好歹能缓解一下。」
一出门我就知道失策了。
别墅房间众多,转了半天我都没有找到接水的地方。
正环顾四周,想找个保姆问问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
「宋小姐。」
我转过身,果然是江代序。
他换了一件浅灰色的居家服,正站在楼梯上,目光深深,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
他怎么知道我姓什么的?
江代序缓步从楼梯走下,声音温和有礼:
「宋小姐是想找热水吗?」
他不介意我提防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引我进了厨房,把装了热水的茶色杯子递给我。
他微微一笑:「想来向小姐很需要,就劳烦宋小姐带给她了。」
他这话明讽暗刺,简直是当面挑衅了。
我没有接他的杯子,冷冷道:
「江先生不想要弟弟妹妹,应该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入手,否则无论娶不娶新人,都不影响会有新的弟弟出现,不是吗?」
可笑,江代序要真有能耐,就阉了他爹,光对付女人算什么能耐?
苍蝇不叮无缝蛋,江实岩再「情深义重」,现在不是照样还有个私生子?
果然,我这话一出,江代序脸上那故作温和有礼的脸色瞬间变了。
一只狠毒的狼,终于撕下了他的面具。
他向前一步,男性天然的身高和武力值差距带给了我不小的压迫感。
我心中打鼓,突然后悔逞一时口舌之快。
可面上不能垮,我仰起头,也虚张声势地瞪着他。
江代序冷冷地勾起嘴唇:
「所以你猜,为什么那个私生子到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画画,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为什么到死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他自上而下地欣赏了我逐渐变得恐惧的眼神,轻飘飘地后退了一步:
「别拿这种话激我。」
「如果向小姐不能接受我这种相对温和的解决方式,那我自然还有其他法子。」
「只是不知宋小姐作为她的好闺蜜,会不会觉得更加心疼?」
疯子。
我神思不属地端着热水回到向优的卧室,满脑子都是「疯子」这个词。
豪门的水,显然比我想象的要更深。
向优顶着发白的小脸,小口把热水抿了下去,然后就窝在床上。
我看着她窝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心疼极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把今天的事描述了一遍,最后问道:
「优优,你真的想好了?」
藏在龙潭虎穴的金玉堆,你真的想好要去闯一闯吗?
向优背对着我,沉默良久,突然哑着声音开了口。
向优这一年的经历,比我想象得更不容易。
濠城大学多富家子弟,他们一件平平常常的衣服,可能都要顶上向优几个月的生活费。
当时我和她只是勉强凑够了学费和住宿费,在濠城的高物价里,向优要做好几份兼职。
她的父母因为她执意选择读研而不满,早就拉黑了她,却在几个月重新联系她,要求她支付二十几年的抚养费,并三句话不离弟弟日后还需要她帮衬。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奢牌鞋店的兼职。
前一周刚刚因为小组 pre 分工而与她有争执的女生是这家店的超级 vip,她要求向优全程跪着为她服务。
向优说:「如果我没有看到繁华,也许我就不会难受;可是我看到了,又像个灰姑娘一样被打回原形,我就再也不能接受了。」
「我想往上爬,可是靠我自己,太难了。」
我知道向优努力过,可是阶级的差距,又岂是一个人的努力就可以抹平的?
向优转过身来,眼睛通红地看着我:
「他们都说我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是活该。」
「我只想问,钱财又没有刻上谁的名字,怎么就是他们的东西了?难道我就活该一辈子跪着给他们穿鞋吗?」
「我既没有伤天害理,我有欲求,那又如何?」
我没有说话。
良久,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每个人都有她的选择,我说过,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我给向优出了主意。
如果她下定决心以不能生育为代价嫁入江家,那一定要做到伤害最小化,利益最大化。
江代序下的毒性不明的药是坚决不能再吃了。
毕竟钱这个东西,要有命花才行。
江代序这人的狠辣,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
不想让江实岩再有孩子,他可以让向优签下如果有孩子立刻净身出户一类的公证书,或者可以让她做节育措施,可是他非要让向优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斩草除根,不留余地。
这样的对手,当然不好对付。
尤其是在江实岩的情感也偏向江代序的情况下。
向优想要站稳脚跟,拿到她想要的东西,首先要站住「江夫人」的名头。
于是在江实岩应酬醉酒的深夜,向优以「未来江夫人」的身份来接他。
应酬礼数一应俱全,对江实岩更是满满关切。
而江实岩这个身份,当然不需要在酒桌讨好谁,能让他喝得酩酊大醉的,多半是知己旧友。
江实岩作为一个男人,钱、身份是彰显自己的一方面,年轻的娇妻也是。
年过半百,但有体贴温柔的美丽娇妻来接,自然是极有面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