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珩又来了,只不过这次他是戴着墨镜。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今天阳光确实很大,又让他装起来了。
黎珩又来骂了我一顿,说实话,我已经免疫了。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这样。
记得小时候我脸皮薄,被一个卖东西的阿姨说了两句就掉了眼泪。
其实我根本就没想哭,可当看到黎珩时,眼泪就止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把我拉到身后,然后就像机关枪一样开始开炮。
把那个阿姨憋的面红耳赤,而我就躲在他身后笑。
黎珩就是这样,尽管我和他总吵架,可每次我受委屈时,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替我出头。
可骂着骂着,黎珩哭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只见得他把头埋在双腿之间,看起来像碎了一样。
我突然心疼了一瞬间,走到他身前踢了他一脚,「笨蛋,你哭什么?」
「都怪我,怪我没保护好你……」
我其实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见他抹了一把眼泪后,把墓碑上的照片撕了下来。
我猛地瞪大了双眼。
黎珩,你疯了啊!
我的墓碑并不正规,既没有照片上塑,也没有陶瓷热烤。
这里只是一个偏僻的村庄,连墓都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给我立的。
这张照片还是我死前带在身上的,死后想来也是那位好心人为我贴在了墓碑上。
不过更令我更震惊的是,我竟然能离开这里。
半天后我缓过神,看着黎珩兜里的照片,想来是我的灵魂寄存在这张照片里了。
坐在黎珩的车里,我看着周围陌生的路况,心里却开心了起来。
外面的世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少爷,明天您有一个复检,夫人说一定要去。」
黎珩敷衍地嗯了两声,我却偏过头看着他。
又生病了?
自从小时候因为救了落水的我后,他就越发容易感冒。
不过愧疚之意也就持续了一秒,因为实在太困,下一秒我就睡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再睁眼,竟然已经到了医院。
我发觉时间流转变快,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想来,不久后,我应该就真的消失了。
黎珩拿着检查的单子,就在我想凑过去看两眼时,他却收起了单子慢慢往前走。
「真是的,难不成你还有什么隐疾不成?」
此时,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顾安乐。
「找到顾未妤了吗?」
「没有。」
我不知道为何黎珩会撒谎,只是顾安乐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愣在原地。
「梁砚去取单子了,下个月我们的婚礼,你要来吗?」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血像被冻住一般,冷的我难受。
出车祸前,因为我把顾安乐推下了台阶,我和梁砚大吵了一架。
顾安乐的把戏很拙劣,却还是骗过了梁砚。
那是我和梁砚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我看着他从酒吧里喝醉,向顾安乐指责从前的我。我看着顾安乐吻上他,他却没有推开她。
我有想过,他们会在一起,可当真正听见这个消息时,我还是觉得心被撕裂一般。
「当然,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副丰厚的贺礼。」
我跟在黎珩的身后,像只孤魂野鬼,久久没有回过思绪。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我才缓过神。
「少爷,我不是让你等等我吗!你的眼睛才刚好一点,你怎么就乱跑了?」
「大小姐要是在的话也会心疼的。」
「那个笨蛋才不会心疼,他只会心疼梁砚那个傻缺。」
但黎珩还是把墨镜戴上了,而我又一次呆愣在原地。
我总感觉,似乎一切事情在我死后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再见梁砚,是在秋日的下午。
我正坐在黎珩家树下的秋千玩耍,只见他风尘仆仆向我走来,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从前。
就在我伸过手想要抱住他时,他却穿过我的身体,走到黎珩身边,红着眼眶问他:
「未妤在哪?」
「她真的死了?」
黎珩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后悔吗?」
「我后悔没保护好她。」
这是梁砚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