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嘲讽,我嘴上却柔婉道:「我既已与夫君成婚,那自然要凡事听从夫君的。夫君既然看淡钱财,那妾身自然也不计较。」
宋昱有些发愣,但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只好点点头离开。
不过仅仅是几天后,宋昱便受不了了。
……
「晚餐怎能吃这些东西?」
率先发飙的不是宋昱,而是宋昱的亲妹妹宋柔。
这位宋大小姐对饮食是最挑剔的,之前菜色做得略微油腻了些,她都不肯下筷子。
若问她想吃些什么,她会说:「随便做个菊花锅子好了。」
这菊花锅子,在典籍上是有记载的。
用那新鲜的菊花花瓣入汤底,涮一些切得极薄的鱼肉河鲜,吃起来的确风雅。
但宋柔和她哥哥宋昱一个样儿,只爱风雅,却完全看不见风雅背后的成本。
花瓣谁来采,鱼肉谁来切?一顿饭下来,至少需要三四个老妈子在厨房忙活。
如果是钟鸣鼎食的人家,这样便也罢了。
可偏偏宋家现在落败了,她还坚持着这份风雅。
问起来还会无辜地眨着大眼睛:「我没吃几口,怎么就铺张浪费了呢?」
之前但凡桌上出现了一点肥肉,宋柔都要给我白眼看。
「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这样油腻腻的东西,高门大户里的正经主子可是从不入口的。」
如今这晚餐是彻底不油腻了——一盆清得可以见底的粥,和几片发黄的菜叶子。
结果宋柔气得一张脸简直紫胀起来:
「我们宋家虽然如今被罢了官,但到底也是世代清名的体面人家。你当我们是做苦力的吗,让我们吃这些?」
宋昱也满脸愠色地撂了筷子,责备地看向我。
我不慌不忙地盛了一碗粥,道:
「柔姑娘这话说差了,那些做苦力的人家,每天都有辛苦钱进账,吃的尚且是这个。
「我们如今入不敷出,只花不赚,能有这个吃,就已经不错啦。」
宋昱生气了。
他皱起眉头,冷冷道:
「我那日经过酒坊,明明看到热闹喧哗、客人众多。
「生意如此兴隆,你却告诉我,入不敷出,没有进账?」
我叹了口气:
「是啊,客人的确很多,可是个个都不给钱呐。」
此话一出,宋昱的脸顿时苍白起来。
「这、这是为何?」
宋昱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我也不急,缓缓道:「那一日,夫君不是说王公子是你昔日同窗,不许再向他提酒钱的事吗?」
于是那王公子之后又呼朋唤友,每天都带十几个人来,说是给宋昱捧场。
最贵的碧筒酒和秋露白,他们一开就是十几坛。
当然,银子自然是从来没付过的。
看到王公子这样,其他的客人哪里还会愿意乖乖付账。
于是全都攀亲带故,这个说跟宋家有旧交,那个说对宋家有恩情。
言下之意,都是想喝不要钱的酒。
有着前世的经验,我全都笑着应承下来,一个铜板都不收他们的。
宋昱的脸色很难看。
他说:
「王公子也就罢了,的确是我的同窗。
「但是其他人呢?他们说与宋家有旧,你就相信?」
我看着宋昱是真生气了,连忙道:「既然如此,不如明日夫君亲自去,告诉我哪些客人是冒充的。」
宋昱神情不快。
他不想去。
然而宋柔也开始给宋昱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