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年轻，身体素质好。
我妈恢复得很快，出了月子身材又跟从前一样娇娇软软，像个未经世面的单纯小姑娘。
在被几个路人夸赞她貌美可爱，看起来像初中生一样后。
我妈再次重拾信心，把自己当成不谙世事的宝宝。
然而，我的存在却让我妈一切幻想变成泡影。
我妈不愿意带我出门，甚至不愿意承认与我的关系。
因为只要有我在，别人只会不痛不痒地夸她一句：
「真了不起，年纪轻轻做了妈妈。」
没有人再夸她模样年幼。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令人愤怒的。
于是我妈比以前更沉迷于扮演宝宝的游戏。
在家时，我妈也从不肯碰我一下。
仿佛我是洪水猛兽，跟我沾上边就会令她衰老。
然而某一天，我妈开始直勾勾地盯着我喝奶的模样。
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然后趁着姥姥不在家，我妈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奶瓶。
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还给自己拍了一段视频，上面写着：
「宝宝就要用宝宝杯喝水。」
这段视频引来许多人追捧。
我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5
后来，只要姥姥不在家。
我妈就会抢走我的奶瓶，在镜头面前冲奶粉喝。
那段时间，我总是饿得直哭，哄也哄不好。
姥姥知道这件事后，跟我妈大吵了一架。
我妈理直气壮地哭诉着：
「你是我妈，凭什么对她那么好？」
「你就应该宠着我爱着我，把我当成唯一的宝宝，别人家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别人都把我当成宝宝来哄，就你做不到？」
「为什么同样是爸爸死得早，凭什么别人可以永远在家里做长不大的宝宝，而我不可以？」
我妈字字泣泪，句句扎心。
最后，我妈气冲冲扔下一句话：
「你不疼我，自然有人把我当宝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宠。你不配做我妈！」
我妈说完就再次跑了。
我们心里清楚，她嘴里的「别人」是那些拿她当蠢货，鼓吹她保持幼态的男人。
这不是什么好人。
但我妈就吃这一套，谁也阻拦不了。
姥姥叹了口气，抱着我轻轻地摇晃着。
「都怪我，把唯一的女儿教成了这样。」
「我做错了什么，怎么就把她教成了这样？」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我的脸上。
有一颗眼泪顺着脸庞的弧度，恰好滑进我的嘴角。
咸咸的。
味道一点都不好。
小小的我，心里似乎明白姥姥不开心。
于是我张着小小的手臂，想要搂住姥姥的脖子。
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姥姥，别难受啦。
你还有我。
姥姥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将我深深搂进怀里。
「朵朵乖，以后跟姥姥好好过。」
6
姥姥为了照顾我，不得不辞掉工作。
家里一下子失去了收入来源，变得捉襟见肘。
无奈之下，姥姥每天背着我去外面摆地摊，卖自己做的小零食。
空闲之余，姥姥就背着我去捡破烂补贴家用。
奶粉成了家里最大的经济支出。
尽管这样，姥姥从不肯断了我的奶粉。
好不容易熬到我三岁，可以上幼儿园了。
姥姥又开始去超市打工。
工作三班倒，休息之余姥姥仍旧是摆地摊，捡破烂。
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总是牵着我一起出门干活。
摊子摆到很晚，我困得睁不开眼睛，就趴在姥姥的背上。
姥姥的背很窄。
骨头硌得我生疼。
但又是那么温暖，带着淡淡的肥皂水香味。
闻着让人安心。
「姥姥，我爱你。」
这是我在幼儿园学到的话。
老师说，要回家向爸爸妈妈表达爱意，他们照顾我不容易。
可我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姥姥。
我只想对姥姥表达爱意。
瘦弱的背脊僵了一瞬，姥姥颤抖地转过头，脸庞贴着我的额头。
姥姥轻轻说：
「朵朵，姥姥也爱你。」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我妈。
毕竟这么多年来，我妈从未出现过，连电话都没打过一次。
然而七岁那年，我妈回来了。
7
放学回到家时。
家里的气氛紧张到随时要爆发。
七年不见，我妈成熟了一些。
但看着也比实际年龄小。
我妈跟姥姥各自占据沙发的一端，脸色铁青，很明显刚刚吵过架。
我妈见到我，热情地想上手拉我。
「朵朵回来了。」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十分抗拒她的触碰。
姥姥却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一把将我推进房间里。
「进去，我不喊你就别出来。」
房门关上后，姥姥和我妈再次爆发激烈的争吵。
老房子的隔音不好。
争吵声断断续续地透过门缝，钻进我的耳朵里。
「那是你的至亲血肉，你一定是疯魔了！」
「大师说了能让我永葆青春。」
「那人是骗子，你知不知道？」
「我亲眼看见的。」
「朵朵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妈，你就这么不爱我吗？我可是你的宝宝。」
「疯子，滚出去，别再出现在朵朵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