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大哥的声音又柔和了些,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妹子,帮人帮到底,你就再帮我一次,行不?」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歹徒大哥绕到我身后,给了我一记手刀,然后抱住我的腰就往后拖。
拖了一半,我捂着脖子对他说:「大哥,我刚刚就想下来了,你不用刀我,挺疼的。」
「啊,你没晕啊?」
大哥跟我道歉:「对不住啊妹子,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一敲就晕了。」
「少看点电视。」
「好嘞。」
我又被带回了大哥家,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绑我,还给我弄了块毛巾敷脖子。
大哥叫周煦,很朴实很大众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憨劲。
不知他怎么有勇气想到绑票的。
他给我敷完脖子,又问我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说:「想吃蛋糕。」
我只吃过一次蛋糕,是在我刚回家的那天,哥哥们给我准备的欢迎蛋糕。
但那块蛋糕只切了一刀,保姆就发出惊叫,接着所有人都上了楼。
我看不见,只能从他们的对话里得知,江念瑶割腕了,血流得到处都是。
大哥抱着她上了救护车,其他人也紧随其后。我也想跟着去,却被二哥拦住。
他说:「瑶瑶害怕你,刚刚看到你还在发抖,你还是留在家里吧。」
于是我被丢在了空无一人的家里。
我吃了几口蛋糕,可能是因为常年吃的都是馊饭,没吃过奶油,猛然吃多了不适应,我吐得昏天黑地,却在所有人回来之前收拾干净,没让他们发觉。
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更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负担。
我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大家的关系,企图融入进去。
可到最后才发现,无论我多么乖巧懂事,都抵不过江念瑶的一滴眼泪。
我真的累了。
周煦出去给我买蛋糕了,走之前还叮嘱我不要乱跑。
我闲着也是闲着,想着不能白吃人家的蛋糕,索性摸到屋里,把被子叠了。
他回来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点震惊:「你还会做家务?」
「会一点,摸索着能做。」我笑着问,「是不是很厉害?」
笑着笑着,我垂下头,嘴角慢慢收拢。
其实我知道,我并不是闲不住,只是刻意讨好。
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笑着面对所有人。尽量做自己能做的,卑微地讨好所有人。
怕给别人添麻烦,怕被嫌弃,怕被再次丢掉……
就像一只被捡回来的流浪狗,每天小心观察主人的神色,连饭都不敢多吃一口。
以为这样就能抓住一点点温情。
我垂着眸,不发一语。
周煦似乎看出我心情低落,把切好的蛋糕推到我手边。
「妹子,吃蛋糕,别想那么多。你那几个哥哥都有病,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妹妹,心疼还来不及。」
我忽然顿住,绵密的奶油在口腔里慢慢融化,可我却尝不到一点甜味。
眼角有泪滑落,顺着脸颊滑过嘴角,是咸的。
那一刻,连我自己都有些震惊。
我竟然哭了。
从前,我被人贩子毒打的时候没有哭,讨不到钱没饭吃的时候没有哭,甚至在哥哥们抛下我的时候,也没有哭。
可现在却因为一个陌生人一句安慰的话哭了。
真的很没用。
我咬着牙想要忍住,可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再也忍不住了。
「哎,妹子,你怎么哭了?」
一只粗砾的手抚过我的面颊,我下意识地一抖,说了句:「别打我。」
那只手瞬间僵住,而后挪开。
我抹了把眼泪,笑着解释:「对不起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许是因为我哭了,气氛变得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