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死了。
奶奶死了。
妈妈扔了菜刀,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好多血。
放眼看去,到处都是血。
这时候,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我妈妈立刻精神一振,朝我命令道:「报警,快点报警。」
「要是让其他人先报了警,会连累你的。」
然后,我就报警了。
我抬头瞧着他们,很明显,他们不信。
「你亲眼瞧着你妈妈砍伤了你爸爸跟你奶奶,可你不但没有阻止,你还若无其事地去卫生间洗你脸上的血迹?」
我确认地点了点头,问:「我这算什么罪呢?」
「见死不救罪?」
我好奇地问:「假设我说,我当时被吓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神使鬼差地去卫生间洗脸,警方会不会不追究我的不作为罪?」
我很无奈地叹气着:「其实,我很为难,被杀的是我的爸爸跟奶奶,杀人的是我的妈妈,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都相当于有人拿着锯子锯割着我的血肉。」
我很不理解地问:「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听我说?」
「我只是一个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孩子而已,你们不担心我亲眼目睹这样的事,产生什么心理问题吗?」
「难道就因为我成年了,满 18 岁了,就不需要被保护了吗?」
「18 岁的前一天与后一天,区别这么大吗?」
我甚至有点恨。
恨他们所有人。
早知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发生这样的事儿。
至少,作为未成年人,我可以全身而退,不必接受警方这般无休止的盘问。
许是我太过冷静了吧。
审讯我的警察看我的目光越来越犀利了。
「你看上去像受了惊吓的样子吗?」
我回怼说:「难道一定要我疯疯癫癫的,才算是刺激过度吗?」
「有人死了,有人承认杀人了,警方不能快点结案吗?」
「该处理后事的处理后事,该审判的上法庭审判,我时间不多了,再过半个月,我就要去大学报到了。」
听我这般,那警察简直是气炸了。
即便刻意地控制着情绪,仍旧很是不满地往桌子上一拍,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你知道死的人是谁吗?」
「你又知道杀人的人是谁吗?」
「他们都是你的至亲至爱,你是怎么说出这么冷漠的话的?」
我无所谓地问:「那你们希望我说什么呢?」
「说我爸爸罪大恶极,罪该万死,死有余辜,还是说我妈是杀人犯,你们早点把她枪毙了吧?」
我麻木着一张脸,「我明明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该说,可你们非要我来说?」
「我说了,你们又不相信。」
「你们觉得我冷漠?那你们不冷漠吗?」
「我此时此刻要是拜天拜地的哭得撕心裂肺,你们又会怎么想我呢?」
「你们大概率会想都已经成年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只知道哭,这其中必有内情,对吧?」
我嘲讽着他们。
他们仿佛也找不到什么反驳之词,不得不转移话题问:「听闻你爸爸有家暴倾向,经常打你妈妈,这是真的吗?」
这么真的事,可他们非要来找我确认一遍,真是有意思。
「是真的。」
「我妈身上经常旧伤添新伤,新伤盖旧伤。」
我说:「这些左邻右舍都是知道的,你们要是不信,把她的衣袖卷起来看看,上一次打的淤青,应该还没有散。」
警察诧异地问:「这些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
我也很诧异,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呢?
「我要不知道,谁帮她清理伤口?谁帮她擦药?谁能在她奄奄一息时,及时地把她送到医院里去?」
听到这话,几个警察真是浑身不自在,想说什么,又好似说不出口。
最后略带指责地问:「你这么高的个子,你爸动手时,你不知道拦着点?」
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