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还是有办事能力的。
这点小事,不必我催他们去。
就在他们询问我的过程中,调查的人就回来了,把相关资料放在他们的桌案前。
那人翻了翻,惊讶地问:「你爸爸一直都没有什么正经工作,你家县城里的房子是哪里来的钱买的?」
「你们家搬到县城里后,你爸爸妈妈似乎也没有找工作,你们家的开支从哪里来?」
我尽量地保持着冷静,「你们的同事没有调查清楚吗?」
「我说的,你们会信吗?」
「既然不信,何必要问我?」
「陈璋,」那警察重重地喝了一声,「现在是我们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们,请你配合。」
我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从前我小,我记得我爸妈是外出务工过的,后来是因为我奶奶身体不好,他们不得不回来照顾,后续,我妈妈陆陆续续地外出务工过,爸爸一直在家。」
「后来,我长大了,我爸爸大概是靠打牌为生。」
「大部分的钱都是牌桌上赢来的。」
警察冷哼一声说:「靠打牌为生?那是赌博。」
大概吧!
稍微停了停,警察放缓了口吻说:「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在外面是务什么工?」
我摇头说:「不知道。」
「你确定?」
我镇定道:「我确定我不知道。」
警察举着一份证词说:「这是你们乡下老邻居的证词,他们说,在你 7 岁那年你妈妈从外地带个男人回来,要跟你爸爸离婚,你有没有印象?」
我仍旧摇了摇头说:「我没有。」
警察重重地喝道:「你撒谎。」
「你爸爸有没有打过你?」
我依旧摇头说:「没有!小时候,我奶奶很护着我,长大了,他也打不着我。」
「又撒谎。」那警察的声音更大了,指着我命令道,「把你的上衣脱了。」
其实,他这不是让我自己脱,他话音刚落下,就有人直接过来把我身上的上衣扒拉了起来。
「天哪。」一个警察叫唤道。
那个警察急忙过来看,也是一惊问我:「你背上这些东西痕迹,是怎么造成的?」
我无所谓地说:「摔的。」
「这么明显的鞭痕,十来年了都没有消减下去,怎么会是摔的?」
「他也打你?」
谈话了这么久,我第一次感受到警察对我产生了一丝丝的同情。
那个夏天,陈大龙把我绑在楼梯上,拿着赶牛的大鞭子,不停地抽打着我的背部。
我奶奶哭天抢地地说:「大龙,你这是要打死我的宝贝孙子啊。」
「我不打他,他那个贱货妈就不会回来。」
他拽着我的头发,命令道:「跟你妈说话,让她回来,让她滚回来。」
我倔强着不张口,可电话那端却传来女人撕心裂肺地嚎叫:「小璋,小璋,你怎么了?」
「陈大龙,你在干什么?」
陈大龙咆哮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要不回来,我就活活打死了他。」
「还有老子的钱,少一分,老子扒了他的皮。」
妈妈争辩道:「那不是你的钱,那是我的血汗钱,一分一毫都是我的血汗钱。」
陈大龙不再说话,又开始鞭打我。
终于,我还是没有忍住,发出了痛苦哀嚎声。
妈妈妥协了,她说:「别打了,我回来,我马上回来。」
我好恨我自己。
我怎么就是没忍住?
如果我没有发出声音,妈妈是不是逃出去了?
我抬手擦着泪,无所谓地说:「家暴的男人,打老婆,打孩子,很正常,打了就打了,没打死就不会有人管的。」
他们把我的衣服放下,又言归正传地说:「所以,他这么对你,这么对你妈,你想杀他,也很正常是不是?」
我避开这个话题,冷笑着问:「你们不问我妈妈的情人是谁了?」
我妈妈没有情人。
那是她的救赎。
那个男人我只见过一面。
是个普普通通的外地男人。
家里人不会跟我讲这些事的,但村子里的老人,总要说一些陈年往事来打发寂寥清冷的时光。
其实,那个男人没有错。
因为,他以为我爸妈已经离婚了。
为什么呢!
因为陈大龙把他老婆给卖了。
他们一起在外面务工,有个倒腾沙子场的小老板爱上了我妈。
我爸心一横,就让我妈去给小老板玩仙人跳。
不料小老板动真情了,承诺只要他愿意跟我妈离婚,就给我爸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