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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葬礼上,我被告知我与父亲没有血缘关系。
而我一直讨厌的私生子哥哥继承了全部财产。
半夜他敲响我的房门:「你今天不需要睡前故事了吗?」
当我得知商桓继承了所有遗产后,我大概沉默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律师说:「按照商老先生的意思,你可以一直在商家住到结婚,生活费将由商先生定期向您支付。」
「生活费是……多少?」我尽量控制住自己不情绪崩溃,但声音还是颤抖。
「这个由商先生自己决定。」
我心死了。
完了,我彻底完了。
我的墨镜下是我的慌乱。
不远处那个穿着黑色西装,英俊挺拔但又狼子野心的家伙决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癫狂一笑。
我笑话他是私生子,却没想到我是我妈给我爸戴的绿帽子。
我还以为我妈的死是因为商桓他母亲从中作梗,没想到是因为她真爱出车祸死亡,她悲痛欲绝才选择了自杀。
好好好。
这么多年把蒙在鼓里,只为了到现在给我当头一棒。
我到父亲墓碑前鞠了一躬,与商桓并肩而立:「哥哥,你很得意吧。」
他闻言,微微偏头看我,俊美的脸庞上面无表情:「你没什么要对父亲说的?」
我摇摇头,指了指心口,面带微笑:「我说过了。」
这些年来父亲一直给我希望,让我和商桓接受一样的教育,让我们上一个专业的大学,将我们安排进公司,让我使尽手段和商桓争抢继承人的位置,每次我要失望的时候他就会暗示极有可能选我,但事实是他永远不可能选我。
我低下头。
看着那张黑白照片。
他用我来刺激商桓,给商桓营造危机感,逼他不断成长,不断强大。
而我是这个长达多年的培养方案中的牺牲品。
我是追逐着沙丁鱼的鲶鱼,是一刻不停、上蹿下跳谋害主角的恶毒反派。
输了就是输了,我尽量维持输家的尊严:「生活费你随意,我有存款,用不着你养,公司的事情等我交接后我会尽快离职的。」
「我会尽快搬出去的。」我一刻也不想在那个冰冷到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地方住了。
「不。」一直安静的商桓下意识地反对了我,惹得我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我冷笑,「我搬出去你也有意见?你管得着吗?」
商桓缓缓勾起嘴角,笑容中是胜利者的得意与高傲,他一双眼似笑非笑,注视着我:「你也是我的遗产之一。」
我气得咬牙,摘下墨镜恶狠狠地盯着他:「什么意思?你还打算把我强制留在家里?」
「支柳,愿赌服输。」他很享受我的愤怒,愉悦地笑起来,移开眼神,「没当成继承人,起码你当上了被继承的财产啊。」
我蹲下来,父亲的妻子自始至终都是我早死了的母亲,如今他们合葬在一处,两个小小的黑白照片浓缩了他们的一生,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冰凉的墓碑,嘲讽道:「我输了,但是你也没赢啊,到了最后还是他们两个葬在了一起,而你那个妈呢,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小盒里,说不定哪天风一吹,连骨灰都保不住。」
当年商桓是抱着骨灰盒来到家里的。
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抱着盒子坐在沙发上,眼圈红红,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穿着黑裙子,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逼着他抬头看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他说,记住我,我将会是你悲惨人生的酿造者。
我至今还记得他那清澈湿润的双眼,他说,也记住我吧。
今天父亲的葬礼,他眼眶泛红,可眼神不再清澈。
他听了我的挑衅,确实没再说话,静静地站在我身后。
我回头看去,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皮肤更加莹白,长睫在眼下投射出阴影,他微微低头,平静地与我对视。
「哥哥,你会后悔将我留在家里的。」我嫌阳光刺眼,又重新戴上墨镜,站起来一步步离开这个埋葬了我们父母的地方。
回家后,我喝得酩酊大醉,一觉醒来时,整个房间被黑暗填满,我呆坐在床上,默默地流泪。
这些年我的努力付诸东流,而我每一个野心勃勃的瞬间可能在别人看来都分外可笑。
更可笑的是,我信任了多年的父亲把我当成了牺牲品。
我连商桓都没法再恨,毕竟他不是夺走了我的一切,他只是取回了他的一切而已。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敲门声响起时,我才回过神来。
门口的人没说话,我猜是从小陪我长大的阿姨,我干巴巴地撒谎:「我睡了,秦姨。」
「你不需要睡前故事了吗?」
我浑身一僵。
是商桓。
他来干什么?
几乎一瞬间我就想出了答案。
他肯定是来报复我的,当年我为了折磨他,每天让他来我房间给我读睡前故事,不管我睡没睡着,他都要读到凌晨三点再回房间,否则我就把他妈的骨灰撒到水池里喂鱼。
他很爱他妈妈,这一句无足轻重的威胁让他三年之内的夜晚都是守在我床边度过的。
三年后我因为要准备考试,才放过了他一马。
现在报应来了。
他站在门口,又敲了敲,全然没有离开之意。
我站起来,将已经空了的红酒瓶攥在手里,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然而他又开口了,他反问我,略带挑衅意味:「你不敢?」
他很了解我,如同我了解他一样,我们是最相像的敌人,最疏离的亲人,也是彼此最刻骨铭心的仇人。
商桓这句话逼得我不得不打开了门,我打开了一个小门缝,透过门缝看他:「有话快说。」
下一秒,他的手摁在门上,猛地向内推,尽管我用身体抵挡,也没抵挡住他的蛮力,几乎没到半分钟他就推门进来了。
事发突然,我挡不住他进来,但是我手里还拎着个瓶子,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酒瓶破裂,残余的红酒混着鲜血流下来,他半张脸浴在血中,连睫毛都被血浸湿,他眨了眨眼,睫毛上下扇动,飞溅出细小的血滴落在脸上,像用朱砂笔点上去的小痣:「还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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