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失望但也能理解,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风险这样大,他不陪我赌是人之常情。
哪怕我是借,他也怕我还不上。
当日大雨滂沱,他家别墅在半山腰上,家里的车子都被我卖掉用来支付我爸的医药费了,那天我是淋着雨空手从山上走下来的。
第三天我在医院卖血的时候在报纸上看见他的花边新闻,他为了博红颜一笑,花三千五百万拍了只陀飞轮钻表送给当红小花。
再后来就是我将赢回来的公司起死回生,我那时候恨他恨的咬牙切齿,但在商业宴会上遇见的时候,倒也能相安无事,他彬彬有礼的夸赞我:「如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我也能语笑嫣然的和他寒暄:「徐公子真是过奖了。」
毕竟生意场,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徐安之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对他来说又重新有了价值。
于是他重新追求我,送花请吃饭,一副彬彬有礼痴情郎的模样,锦夏不明就里,只觉得徐安之人很好,于是她成天缠着我问我徐安之什么时候能成为她的「姐夫」。
这中间涉及很多东西,我不欲解释太多,每次都敷衍过去。
这次也是,锦夏依依不舍的说:「好吧,姐姐,安之哥这样好,你错过他会后悔的。」
我扯起唇角冷笑。
我和徐安之这顿饭吃的不了了之。
我最近在忙公司 IPO 上市的事情,徐安之想要分一杯羹,但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他要想分一杯羹,我让他拿他家对外贸易的港口来交换。
他往后依靠在靠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如棠,我们如今生分成这样了吗?」
我浅笑起来:「徐安之,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徐安之笑:「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我?」
我滴水不漏的打太极:「在商言商而已,你想多了。」
他视线转向窗外,脸上一副很唏嘘怅然的模样,他问:「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吗?」
我当年出国比较早,那时候我家庭条件在一众留学生中也算是一骑绝尘,这个世界上,好像各层各级都有阶级,一层层没有严格划分但心照不宣、等级分明的小圈子,他家是做什么的,资产排的上 A 几,她家的现金流多少,家里有多少人脉地位,当地人排挤美籍华人,美籍华人排挤华人,华人排挤更穷的华人——总之挺没意思的。
我认识徐安之的时候,他家庭情况我不了解,但他为了缓解家庭压力,每周都会在餐厅兼职。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挺狼狈,大概是一个富家公子哥有好感的女生对他有好感,那个富家公子哥故意借口菜有问题,在徐安之上前俯身询问的时候将那盆菜扣在了他的头上。
虽然现在的徐安之已经不动如山,喜怒不形于色,但当年也只是在惊愕难堪下反应不过来的少年人而已。
我替他解的围。
后来聊天知道我们是一个学校,我将他拉进我的社交圈,那时候我有个朋友家里刚好做的是徐安之家对口的业务,当时他随口抱怨家里暴雨延误,有批货淹了,所以我牵线搭桥,介绍他认识了徐安之。
一开始只是给小笔的订单试试看,后来一小笔订单变成大订单,从大订单变成长期指定合作伙伴,他家里人也擅长抓住机会,投资营销和政府合作打广告,后来开始做房地产,不过一两年之内,身价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是我带他融入我的圈子,后来他慢慢变成圈子的核心,而我慢慢淡出去。
他现在问我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年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大约是这几年太过于兵荒马乱,所以大体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如今他提起,我也只依稀记得他笑容清朗笑着叫我如棠时的模样。
只是我印象中的这个人,不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
又或许一直是他,只是我现在才看清。
我没回答,他似乎也有点出神,过了好久才收回视线,对我笑笑,说:「如棠,我总记得那时候的情分,所以总狠不下心,我们能联手,总好过鱼死网破。」
市场蛋糕确实就这样大,地产没落,徐家这两年资金链不太行,他们迫切想要谋求其它的发展,他想在我这块蛋糕里分一杯羹,可是商场如战场,天底下没有白吃的晚宴。
这是他教会我的。
我对他笑笑,站起来准备离开,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淡淡的看着我说:「如棠,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我看着他,微笑:「徐总,你给的条件还打动不了我。」
他注视着我,唇角噙着笑意,最后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