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嬴政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这方士所言，他自然是明白的。
如今老秦人若想光宗耀祖，在商君的法制之下，确实只有从军一条路。
朝政里凡是重要的官职，都是其余六国人在把持着。
本来嬴政觉得只要军队在老秦人手里，那些文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但如今听此人一言，顿觉不妙。
文官生来要比武将聪明，若是以后老秦人没有那般心眼，敌不过其余六国的贵族，当又如何？！
没想到一举奠定了大秦富强基础的商鞅之法，如今竟然禁锢住了大秦未来的发展。
嬴政看向一旁同样大汗淋漓的赵高，不经意的问了句，“赵高，你是秦人么？”
赵高慌得一批，幸好他的父母都是秦国人，“启禀陛下，奴婢自然是秦国人，世世代代都是秦国人！”
“我且问你，你觉得那方士说的话可有几分道理？”
赵高心里真是痛骂那个方士，没什么事扯什么治国啊。
“启禀陛下，奴婢不敢说。”
嬴政皱了皱，“赐你无罪，但说无妨。”
赵高索性把心一横，“是，陛下，奴婢觉得....觉得此人说的也没错。”
“军功爵与连坐制度确实是将秦国的实力强盛到了极致，可最底层的百姓的日子过的过的也是极苦，而且这军功爵制度也是有弊端。”
“什么弊端？”嬴政来了兴趣。
“陛下可还记得武安君？”
“当然，白起嘛，我秦人杀神，斩尽六国接近两百万人！”
“可陛下，最后昭襄王还是把武安君给赐死了，除了武安君刚愎自用之外，恐怕也与封无可封有关，爵位终究是有尽头的。”
“老将军王翦主动辞官归隐，恐怕也是跟当年武安君一事有关。”
“加之军功好挣，我秦人多数愿从军，而不愿从政，而六国之人不能参军，自然有闲暇时间读书，往后我大秦可能真的要被其余六国之人统治了。”
赵高说完后倒是把自己也吓了一挑，这方士真的会蛊惑人心，如果在平时他是不敢说这么多的。
赵高心虚的看了始皇帝一眼，见陛下仍在思索，这才松了一口气。
嬴政心里难受啊，他秦国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岂能二世之亡？
若真是如此短命，九泉之下他也无颜再见历朝历代的秦君了。
嬴政透过小孔，看向牢房里的方式，要不，去问一问？
不行！他只是一个妖言惑众的方士而已，而且扶苏还在他身边。
赵高不愧是嬴政的狗腿子，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始皇帝在想什么。
“陛下，要不然找来丞相李斯商讨一下？”
嬴政点点头，李斯聪明，说不定会有良策，“准奏。”
“陛下，这方士要不然也一并带去？”
“不着急，此方士心思细腻，若是真见了朕，不知道又会如何卖弄知识。”
“陛下....”
“你闭嘴，里面又有说话声了。”
“哦。”赵高委委屈屈的闭上了嘴，心里咒骂道这方士真是该死啊。
.........
此时的姜凡已经困得不行了，都聊了这么久了，烧鸡也吃了酒也喝了，摆明了该上床睡觉了，可这位公子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就是不困，而且越谈越兴奋，颇有一种通宵夜战的意思。
“先生，我愿意为了秦国变法奉献自己，只要对秦国好，死了我也愿意。”
姜凡打了个哈欠，“哎哎哎，什么死不死的，我说你们这些贵族啊，没事发什么疯，有这么严重么？”
“国家嘛，说白了就是由一个个世族组成的，你没听过那句话？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保不齐哪天就轮到别的世族了。”
“反正呢，无论哪朝哪代，贵族都是活的最舒服的。”
扶苏叹了口气，“大厦倾覆之下，岂有完卵？”
“傻！”姜凡鄙视的瞅了他一眼，“秦朝靠不住你就换一个国家靠嘛，说不定哪天你的家族就成皇帝了。”
“流水的的皇帝宝座，铁打的世家，你每次眼力见好一点，看见势头不对就赶紧跑嘛，我说的有道理嘛。”
扶苏摇了摇头，“这种苟且偷生的世家就算是存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思？”
“你错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听哥一句劝，保住性命才是硬道理，日后见到有个姓刘的，投奔他去，此人日后发展势头不错。”
姜凡见这年轻人有眼力见，索性给他透漏了点小秘密，日后刘邦斩白蛇起义，汉朝四百年基业也做的稳稳的，这年轻人若是能早点攀附过去，肯定也能跻身一个好位置。
他就不凑这热闹了，等自己在这边一死，回到现代就是百亿富翁，岂不美哉！
扶苏只感觉浑身发凉，听这术士说完，只感觉大秦朝就如同即将倾倒的大厦一般，随时都会覆灭。
说不定，秦朝真的有可能二世而亡啊！
“先生，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我么？一个小喽啰罢了，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姓姜，叫姜凡。”
“姜先生，你可愿救我大秦？你的罪过，我可以跟我父亲禀明之后一并赦免！救你出去！”
“额....”姜凡还真的考量考量，毕竟他若是死回去，那可是百亿身家唾手可得啊。
“再说吧，再说再说。”
........
外室，嬴政脸色又沉了沉，“竟然被一个妖言惑众的方士三言两语就给骗了，这头倔驴，平时朕都说不听，一个方士之言竟然当真了，听的服服帖帖的。”
赵高想乐又不敢乐，只好在心里硬憋。
.......
“额....”姜凡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明天再说吧，公子哎，我真的好困啊，能不能让我睡一觉，明天再说？”
扶苏顿了顿，“好吧，先生您且休息，我二人明日再聊。”
姜凡起身躺在了木床上，翻个身就打算睡了，秦朝连个凳子都没有，聊个天还得盘腿坐着，时间一长还真遭不住，俩腿都酸了。
没过一会，姜凡呼呼大睡了，扶苏却看着先生的背影，怎么都睡不着。
“我大秦定然有治国良策的，日后就全仰仗先生您了！”
“扶苏，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
听着屋内扶苏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声音，嬴政沉了口气，‘霍’的一声从床上坐起。
“我们也走吧，回宫！”
“是，陛下。”
赵高慌忙收起了绸缎被，跟着始皇帝回了阿房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