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坐在厅堂刺绣,姿态娴熟。
我坐在院子里,膝盖上放着簸箕,一边剥玉米,一边喂鸡。
——「钱呢?」我问。
——「说钱多见外!」我爹看我一眼,继而对我娘说,「白苏,我娶胡家千金实乃迫不得已,多少个午夜梦回,我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你家夫人是猪吗?你梦里叫其他女人,她听不见?」我笑出声来。
我爹哽住了,皱眉。
——「白苏,这小兔崽子是谁的种?怎如此没有教养?!」
——「当然是渣滓的!我是有爹生,没爹养……我爹是个嫌贫爱富,趋炎附势,过河拆桥,还始乱终弃的渣!」
我瞪着我爹,我爹再次被我哽住了。
我娘笑得柔情似水:
「聂郎,那是您的女儿,叫聂出晓。」
我爹:……
仿佛吃了一坨大便。
余下的话说得磕磕碜碜,大意是:
我娘带着我不容易,他好不容易说服聂夫人,愿意把我们接去侍郎府,从此,不说大富大贵,好歹吃穿不愁。
等日子久了,还能给我娘一个名分。
我娘上辈子就是被这个骗了,这会儿笑了笑,继续上辈子的人设,含情脉脉点头。
我另有任务,大声喊了句:
「娘!你别听他的!他肯定想把我们关起来!」
之后,便一口一个:
「死渣男,还钱!」
「还钱!死渣男!」……
我爹像被人踩住小尾巴,生怕被左邻右舍听见,脸红脖子粗的,尖叫着:
「来人!来人!」
五六个家丁一拥而入。
显然是早已备好的人手,他们凶神恶煞,一进门就大步朝我走来。
我惊慌失措,站起来就打翻了簸箕,踢了凳子,散了玉米,撵着一群鸡,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母鸡扑腾着翅膀,院子里烟尘四起,鸡毛乱飞……
晾晒的干菜啊,衣服啊,哐哐落地……
鸡屎更是拉得到处都是……
一派乌烟瘴气!
我娘担心我,喊了句「出晓,小心」,起身时掉了刺绣,撞歪了桌子,打翻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
茶水流淌一地,污了刚绣了个鸟头的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