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泫声色俱厉:“颜吟,你还真是撒谎成性,当年的事是这样,现在的事还这样……好,不说是吧?那朕来说。”
他嫌恶地松开了颜吟的脖子,一连后退了几步才重新看过来:“你去含章殿,是要投靠庄妃,要助她得宠……”
他拳头狠狠攥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在拿朕当筹码!”
颜吟本能地摇头:“我没有,我说了我没去,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凭什么让朕信你?”
容泫冷笑一声,“凭你六年前悔婚另嫁吗?”
颜吟一时哑然,沉痛的回忆和容泫的嘲讽羞辱交叠在一起,一时间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扶着门板慢慢跌坐在地上:“当年的事,我身不由己,我解释过很多次了……”
容泫脸上的戾气逐渐褪了下去,却不是消了气,而是彻底的失望,他轻哂一声:“是啊,你是解释了很多次,只是可惜的是,没有一次说的是实话……”
颜吟再次哑然,容泫又是一声轻笑:“罢了,朕就当你当年是身不由己,可这次呢?这次的背叛也是为人所迫不成?”
那两个字太过刺耳,颜吟本能地摇头否认:“不是背叛……”
她从未和庄妃泄露过容泫的丝毫,说助她的高位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做个饵吊着她而已。
可这话说出来容泫也是不信的吧。
她苦笑一声:“我只是要活命,我只是想要保护我身边……”
“朕会杀你了吗?!”
容泫怒吼出声,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个人失望透顶,却不想还是被她一句话再次激怒了,他气得浑身哆嗦,“朕说过,不会让你死,你说朕不信你,可你呢?你宁肯信一个宫外来的人,也不肯信朕是吗?”
颜吟张了张嘴,很想说点什么反驳,可在开口的瞬间脑海里却闪过了很多很多的画面。
忽而是容泫站在萧宝宝身前,冷漠又嘲讽地说,主子想罚你就罚你,不需要理由;
忽而又是偏殿里他头都不会地往外走,声音无谓地说,下次别玩这种把戏了,朕的禁军很金贵;
忽而是他高高在上的拿着颜家人来威胁她,义正容词地指责她,奴婢怎么能记恨主子……
画面纷纷乱乱,太多太杂,将颜吟嘴边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
浓郁的酸涩委屈涌上来,激得她眼睛发烫,她仰头看着这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哑着嗓子开口:“皇上的话,奴婢倒是很想信,可我又拿什么去相信?”
容泫仿佛戳中了痛脚一样,声音嘶吼得近乎破音:“你既然不信朕,又为什么进宫?!”
为什么进宫?
因为她想看看,那传言里几乎要了容泫命的伤是不是好了;她想看看这个从小生活在萧家的人在宫里过得怎么样;她想……再陪陪他……
所以哪怕明知道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她也还是来了。
可这真心实意的关切在容泫冷漠厌恶至极的神情面前,像极了一个笑话。
已经一无所有,难道要连这点自尊都丢出去给人践踏吗?
颜吟仰头闭上了眼睛,声音轻不可闻:“我大约是……疯了吧……”
容泫静默片刻,陡然笑了出来,笑声逐渐阴鸷,又变得嘶哑:“疯了吗?疯了的不是你,而是朕……颜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