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们,是我自己不好,没伺候好娘娘。」我接过手巾,没有第一时间净手,而是替琅嬅擦拭干净。
这一次,饶是一贯眼高于顶的和敬公主,此刻看我的眼神也再无敌意。
和敬的声音带着委屈:「永琮早殇,太后责难,额娘病重,我又即将远嫁,早先围在额娘身边的人个个避之不及,门庭冷落。真没想到,竟只有你肯来日日侍奉,可见宫中人心难测。」
琅嬅神色恍惚,盯着我瞧了好一会儿:「我记得,当初我因娴贵妃僭越迁怒于你,嘉妃把你带到启祥宫多有磋磨,现在你怎愿意来看我?」
「嬿婉怎敢因这等小事记恨皇后娘娘。」
我跪地俯首,神情恭敬,眼神却带着引诱:「娘娘无需多思,不为别的,您是天下人之母,您不喜欢的人和物,就不该存在,让您生厌。」
琅嬅一震,眸中尽是茫然无措。
没用的东西。
我敛下眼睑,眸色渐冷。当年宜修听到我这话后,她脸上的奇异和狠绝,令我至今想来都心惊胆寒。
做皇后被逼到如此境地,还没胆量反击,富察琅嬅,你的日子也算到头了。
我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
船舱内白蕊姬挑衅的「一报还一报」直接将琅嬅惊得心神俱裂,脚下那层薄薄的油渍,将她推入深渊。
「替我回禀皇上,我不会水,但一心想救人。」
进忠眉头紧蹙,不愿离开,被我一把推走:「快去!我死不了。」
琅嬅的呼救被水声淹没,我在暗处躲着,直到看见凌云彻匆匆奔来,才放心下了水。
「皇后娘娘,臣妾来救您!」
琅嬅已神志不清,只能靠着本能攀附在我身上。
我在她耳边低语:「娘娘,您不能就这样死了,二阿哥和七阿哥死得不明不白,您得振作起来替他们报仇啊!」
琅嬅眸中燃起亮光,想问清楚又被呛水,我藏在水下的手悄悄将她拽得更沉,眼见她面色青白,彻底昏死过去。
我终于向凌云彻伸出求助的手。
「救……云彻哥哥,救救我!」
再睁眼,澜翠和春婵双眼红肿地守在我床边。
澜翠垮着脸:「主儿,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
春婵在确定我没事后跪了下来:「恭喜主儿,荣升炩嫔。」
我平静地躺着,心中并无意外之感:「皇后呢?」
春婵:「皇后……崩逝。」
「竟真的死了?」我喃喃,心头是熟悉的冰凉阴冷。
这是我成为卫嬿婉后,杀死的第一个人,耳边似乎又响起甄嬛的声音。
「再冷,也不该拿别人的血来暖自己。」
可是,我早已回不了头,无论是安陵容还是卫嬿婉。
「和敬公主亲自向皇上请封,晋您为炩嫔。」春婵替我掖了掖被角,「进忠公公向皇上说您不会水,凌侍卫当时就在一旁,并未多言。」
我勾起嘴角,笑意隐在夜幕中。
皇后的丧仪十分隆重,令人瞠目。
其间大阿哥和三阿哥因不敬嫡母,被弘历狠狠斥责,再无继位之望,纯贵妃受惊晕倒,卧病在床。
不知富察琅嬅死前对皇帝说了什么,回宫后这段日子,除我之外的各宫嫔妃备受冷落。
白蕊姬更是被囚在自己的永和宫,皇帝以「妖言惊吓皇后」为由,让她自生自灭。
许是因我的话,琅嬅终于觉察到二阿哥和七阿哥的死因,纵使没有证据,也在临死前奋力一搏,向皇帝控诉心中的怀疑。
而真相究竟如何,害死两位阿哥的是金玉妍、白蕊姬还是海兰,对我并不重要。
只要在皇帝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于我之后所谋之事便是助力。
我揉着跪痛的膝盖往永寿宫走,一抬头,如懿站定在我面前。
「卫贵人,不,如今是炩嫔了。」她神情冷淡,眼含鄙夷,「现在你风光无限,可算过上了你期待的好日子?凌云彻总替你辩解,说你有苦衷,你一步步如何走来,本宫都看在眼里,有何苦衷?」
纯贵妃失了圣心,如懿晋皇贵妃,最有希望成为继后。但我并不惧怕,反而平静地望着她。
我能察觉出她对我自始至终都带有敌意,以往我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现在看来,恐怕不止因为皇帝的宠爱。
「皇贵妃娘娘这般在意凌云彻?」
「放肆!」如懿面露惊慌,还有心事被戳穿的狼狈,「本宫幽禁冷宫时受凌云彻帮扶,不忍他被你多次欺骗,我们二人清清白白,天地可鉴!本宫和皇上墙头马上、相伴多年,岂容你胡言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