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睁开眼,窗外灰蒙蒙一片 。晨练后,便习惯性地打开微信浏览一下,欣喜地读到了一篇林语堂先生谈幸福的文章,林语堂先生对幸福的理解和标准却有如一介布衣,读后感觉有点意思,便决定对照检查一下,也好见贤思齐。 林早年留学美国哈佛大学,后回国任教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是我国民国时期著名的文学家、翻译家。他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一生都保持着未泯的童心,被人称为幽默大师。他对幸福的诠释是:
第一,睡在自家的床上;第二,吃父母做的饭菜;第三,听爱人说情话;第四,与小孩子一起游戏。
如此简单的幸福,似乎人人唾手可得。其实,也不尽然。这四条要能同时达到,那就是鸿福齐天之人了。比如我,一生都没有过如此圆满的时候。而且现在,只剩下了第一条。
“睡在自家的床上”,当然,大部分时间是这样。但前阵子,我就昏天黑地在医院里睡了一个月,痛苦万分,不堪回首。出院回到自家床上时,感觉病床三十日、世上已千年。于是,生活只剩下 眼前的苟且,诗和远方退到了遥远的地平线,身体和灵魂,终于一个都不在路上了。
“吃父母做的饭菜”,对我而言,是个奢侈的向往。因为我父亲是“君子远庖厨”的老知识分子,而我母亲是个职业女性,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能在政府机关任职,实属不易,哪有时间下厨。我们姐妹是吃保姆做的饭长大的。现在,我父母早已去世,如果下辈子还有幸做他们的女儿,一定吵着闹着撒着娇要他们给我们姐妹做美食。
“听爱人说情话”,这个……这个嘛,最不靠谱。我二八姝丽时情窦未开,不曾有过初恋,青春正好之时,也没交过男朋友,何处去听脸红心跳的情话。中年阶段,已为人妻,偶尔也会有人讨好我,给些马屁里面有真情此类的夸赞,亦不放在心上,浅笑而过。如今,徐娘已老,直奔花甲,感情麻木,不解风情。“除却巫山不是云”、“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之类的誓言,即便是听到年轻的情侣如是说,我也只会在心里悻悻地哼一声:我不信!
“与小孩子一起做游戏”,我的小孩子是个铁杆游戏迷,他翅膀刚一长硬,就漂洋过海去求学,一年两年难得回一趟家。毕业后他就下海练摊,埋头研究开发动漫游戏脚本,立志要做出好的作品给全世界游戏爱好者们玩。今年春节回家休假,他自己编了个小游戏置入手机里,我想问他要来玩玩,他却说,你老人家眼神不好,玩这个太费劲,不如算了罢。
如此看来,姑且让我偏颇地以为:我现在尚能踏实地躺在自家的床上,也就算有了这四分之一的幸福。按正常健康寿命算,我正好也只剩下差不多四分之一的生命。想到此,写到此,不免有些唏嘘有些累,于是,去阳台上走走。
在阳台上仰头呆呆地望了会儿天,天不高深也不蔚蓝,能见度很差。远处那些影影绰绰高高低低的楼房,在黄昏的光影里若隐若现,有如海市蜃楼一般。天空还有一堆堆铅灰色的云,像礁石又像岛屿,透出淡淡亘古的苍凉。夏季里,我最喜欢这样的天,没有阳光,没有阴影,看不到尘埃,窗外的景色,室内的家什,都很本色。我在躺椅上坐下来,轻轻慢慢地摇着,享受着这眼前的宁静与寂寥。此刻,我的心境是那样的平和,一种淡定从容的情愫,弥漫在我的四周。我知道,时光的伤痛和我所受过的苦难,唯有我自己知晓,诉与谁听都是徒劳。在余下的岁月里,不管遭遇什么,都必须自己独立坚强地面对。不如自觉将那些包袱放下,一个人轻装上阵默默前行。
身体无痛苦,灵魂无纷扰,我若安好,便是晴天。这时,我分明感到,好时光正温柔地轻敲着我的额头,心里有一丝温馨的暖意在流淌。于是,我起身回到电脑前,写下这最后一行文字。幸福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滋味,你体会到了,你珍惜它了,它就属于你。你忽视它,对它漫不经心,它就如小鸟一样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