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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_心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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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的雪花盘旋着落下,将林立的怪石遮掩的若隐若现。无边的乌云笼罩着这个被冰雪覆盖的星球,天地间一片昏暗。

“哥……到了吗?”

陈泽玲弱弱的问道,声音中夹杂着寒冷带来的颤抖。

此时陈泽玲被哥哥陈泽仲搀扶着,原本就白皙的小脸此时更是煞白,毫无血色。昔日粉红的嘴唇此时却已是冻得青紫,不住的颤栗着。

“呼,快了,再挺一挺就到了。快清醒清醒。”

陈泽仲喘着气,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轻声说道。

陈泽仲伸出带着厚厚的手套的手,擦去再普通不过的黑框眼镜上的结冰,扶着妹妹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陈泽仲低头看了看手表,他那充满书卷气的脸顿时愁容可掬。

手表左上角“无信号”三个字一如既往的缓慢闪烁着,正中间的“2731年7月19日”“19:24”也向他诉说着时间流逝的缓慢。

雪花既无声也无情地缓缓飘下,天地间一片静谧,唯有兄妹二人行走在皑皑雪原上的“嘎吱,嘎吱”声在提醒这个被冰雪掩埋的星球上,仍有两个生命在苦苦挣扎着。

……

“哈哈,终于要回家了!”基地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欢乐。虽然彼此勘察时间比较短暂,只花费了五个月的时间,但单单从总部到目的地就花费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经历了一年多的枯燥寒苦的生活,大家自然是归心似箭。

“小仲小玲,就拜托你们做个收尾工作吧。”组长冯宏此时也是喜上眉梢,微笑着回头对两个实习生说道。

两个实习生兴奋地点了点头。这两个实习生是对龙凤胎,只有二十三岁,哥哥带着黑框眼镜,一身书卷气息;妹妹漂亮活泼开朗,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及细腰。

这两个实习生正是陈泽仲和陈泽玲二人。自从他们参加这次勘察活动就没怎么做事,大部分都是给研究人员打打下手。而这收尾工作却极其简单,只要将勘察组行走过的路线重新再走一遍,看看没有什么遗留的东西。因为这些地方他们都走过一遍,而且基地里还有区域通信塔,可以随时援助,所以这收尾工作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本来没为这次勘察活动做过什么事的兄妹两人自然是接受了。事不迟疑,全勘察组三十一人都在等他们,因此兄妹二人在整顿完毕之后就立即出发了。

事情原本和他们想象的一样,收尾工作除了有些枯燥外,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此次勘察活动共有五十七个勘察地点,兄妹二人只用了三天就完成了近一半的工作。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几天后,就在兄妹二人在完成第二十八个地点的收尾工作时,忽然,“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从远处传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将行走的兄妹二人绊倒在雪地上,兄妹二人都被这震动晃得发晕。这场剧烈的震动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才缓缓平息。

“玲玲,你没事吧?”

陈泽仲从雪地里爬起,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将妹妹扶起来,问道。

陈泽玲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说:“没事。刚才那是怎么了?”

陈泽仲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这勘察的五个月里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陈泽仲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他突然喊道:“基地出事了!”

听罢,陈泽玲也是慌忙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表,除了手表正中间的“2731年7月18日”“13:22”以外,便看到左上角闪烁着三个小字:

“无信号”

……

“哥哥,我要成为书上的那些探索者!”

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正一边指着一本书,一边对兴奋地旁边的小男孩说道。

“对!我也要成为向他们那样的英雄!我们都要成为最伟大的探索者!”

小男孩也是十分兴奋,抬起头对天喊道:“宇宙,等着吧!我会把你探索个遍的!”

在两个孩子面前,摆着一本厚厚的书,这本书是今年开始销售并且最热销的书籍,它讲述了为探索宇宙而牺牲的一百二十七人的故事。这本书的前言写道:

“自2616年7月20日地球联盟宣布‘宇宙探索计划’至今已整整一百年,无数的探索者无畏地投身于宇宙探索事业,将人类的视野开阔了千百倍,极大的推动了人类科学发展,目前已探索八百三十二颗星球,成功改造工业星球二十一颗,农业星球七颗,生活星球一颗。

不过在这辉煌成就之下,却是隐藏了无数探索者艰辛与苦难。据地球联盟最新公布数据,自计划实行以来,探索者人数共19275人,牺牲人数10463人,患不可治愈疾病人数6935人,伤亡率高达90%。所以‘宇宙探索’这条道路是一条血路,是一个个先驱者用血与汗铺出来的路。

因为集体殉身而死因未知、涉及联盟机密等各种原因,英雄们的探索故事无法全部说明,但在书后附录中英雄们的名字会一一列出。我们怀着最大的敬意来编撰这本书,也希望读者能够同样向英雄们致以尊敬。

我们在这里,向为探索宇宙而殉身的英雄们敬礼!”

……

从回忆中愣过神来,陈泽仲摇了摇头,将那些胡思乱想甩了出去,当下最重要的是爬到那附近最高的山上后,等待着明天上午8点的到来。

看了看身旁的妹妹,此时她的眼睛已经是半开半合了。陈泽仲又晃了晃她的肩,低声喊道:“玲玲,醒醒,再挺一会儿就要到了。”

陈泽玲只是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并没有回答他。

陈泽仲见状急忙将背后的背包拿下来,一只手搂着陈泽玲,一只手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此时陈泽玲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青紫嘴唇不住的颤抖着,时不时的蹦出几个字来,陈泽仲离近一听,抓着陈泽玲肩膀的手更紧了。陈泽玲嘴中说着:

“哥哥……别……管我了……咱爸咱妈……正等……咱呢……快回……去吧……别管我……了……快走……哥哥……”

陈泽仲鼻子一酸,面前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抬手一擦眼睛,手套上顿时出现一层冰屑。陈泽玲好久没有叫陈泽仲“哥哥”了。

陈泽仲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盒子,急忙的打开,里面充满保温的塑料泡沫,只有十来个槽,现在却只有两个槽内还有针管。

陈泽仲连忙取出一个,扣上盒子。这针管很小,里面充满了晶莹的淡红色液体。这是营养剂,能够维持一个人大约六个小时的生理活动,不过在寒冷条件下却只能坚持两个小时左右。虽然营养剂还没有一顿饭管用,但一般勘察中,能带的东西自然是越轻越好,所以一般情况下外星勘察人员都是随身携带营养剂。

陈泽仲没有犹豫,挽开陈泽玲的袖口,迅速的完成注射,贴上针后贴后便连忙将袖口拽回去。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后,陈泽仲又抱起陈泽玲,将她放在一块巨石后,用两个背包垫在她的身下,将两人身上的雪拍落,又伸出双臂将她搂入怀里,静静地等待她的醒来。

此时陈泽仲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面写着“21:18”。

……

“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

“您好,您家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是吗?太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

“小仲,小玲,快出来,你们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哦,来了来了。”

“吱,吱。”

“额……玲玲,你的怎么是夏明大学,还是地理专业!”

“啊,哥,你别看我的通知书……”

“你……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南金大学的吗?”

“……要你管!哼。”

“好了好了,要上哪个大学是小玲的自由,而且夏明大学也很好啊。”

“妈,你不知道……”

“咱妈不知道什么?咱妈什么都知道,要谈到我屋里好好谈。”

“哒哒,哒哒。”

“吱。”

“你到底在闹什么,咱不是说好……”

“说好什么了,那时候咱俩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什么适合我了,那什么‘宇宙探索’专业根本不适合我。”

“难道小时候的梦想你就不要了吗?”

“你别说什么梦想了,多幼稚啊,我现在想想耳朵根都发烫。”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我可不想再陪你玩‘梦想’这个幼稚的‘过家家’了。

“你……行啊,好,好,那就你就去好好学你的地理专业吧!”

“吱,嘭!”

“干什么,发那么大的火。我才不要和你这个窝囊废哥哥上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呢!哼!”

……

“嘎吱嘎吱嘎吱”

陈泽仲和陈泽玲飞快的跑上一处较高的山坡,这是最快速度回基地的必经之路。

陈泽仲先是爬到了山坡顶处,看到眼前的情景身体却顿时僵硬住了。陈泽玲见身前哥哥不再前行,便飞快跑到陈泽仲身旁。

“怎么……”

话还没说完,陈泽玲也是被面前的情景惊住了。

在他们面前,地上出现一个个巨大的黑洞,就像是这个星球被无数大大小小的陨石轰炸了一番一般。而他们的基地也是在内。

原本基地是建立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山上,大概距山脚七百米左右,因为这样可以使区域通信塔的信号更通畅一些。可是如今,整个山都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是什么?”

陈泽玲惊讶的问道。

陈泽仲突然想到在上大学时老师所讲的“星球内部塌缩”。所谓“星球内部塌缩”,便是指一个星球因某种原因而导致其内部某些部位突然真空,有时也会引起相应地表部位的坍塌。这些原因有很多,比如星球寿命将至、内部活动剧烈而外部活动缓慢、内外部温度差大等。

但他们身处的星球虽外表寒冷,但也不至于导致星球内部塌缩啊?

不过此时陈泽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也无法准确解释这些黑洞的原因,但他知道,越早离开这个星球越好。

陈泽仲简单的向陈泽玲解释一下,陈泽玲听完也是双眉颦蹙,双眼含泪的说道:“那宏哥他们……”

“嗯。”陈泽仲也是攥紧了拳头,点了点头。

“现在怎么办啊?”陈泽玲略微带着哭腔问道。

“先别慌。你还有多少营养剂?”陈泽仲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换了个话题,向陈泽玲问道。

“还有5根。”陈泽玲打开自己的背包,依次查看了两个盒子,又揉了揉鼻子然后回答道。

陈泽仲也看了看,说:“我还有6根。”

陈泽仲又低头看了看时间,“2731年7月18日”“17:49”。

“这下可糟了。”

……

“陈泽玲!你给我起来!”

原本静悄悄的雪原上突然传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陈泽玲艰难地爬了起来,又缓缓抬起头看到那张充满书卷气的脸,不知为何,一股酸意涌上鼻尖,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倒在陈泽仲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陈泽仲没有阻止,在这没有其它生物的寂寥的大雪原之上待了那么多天,又经历了死去三十一名组员的怪事,还说不定什么时候脚下的土地就会坍塌,这实在不是一个年轻女孩能够忍受的住的。

当人受到惊吓时肾上腺素会分泌增多,而肾上腺素能够提高神经系统兴奋性。看来这“咆哮治疗法”效果还是蛮不错的。

陈泽仲将陈泽玲扶起,看着那梨花带雨的小脸,将眼泪轻轻擦拭,柔声说道:“走吧。”

“嗯。”陈泽玲点了点头。

陈泽仲和陈泽玲突然感觉此时此刻的情景特别熟悉,就好像十年之前那样。

兄妹二人的心境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此时如之前一般相互搀扶,但此时他们已全然不像之前那般艰难地在雪地之中行走,却是像小时两人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上课、一起吃饭那样。

“天若有情天亦老”,显然大自然是无情的。

漫漫长夜,本就已经被寒冷摧残了一周多的时间,再加上参加这次勘察之前两人也没怎么锻炼身体,此时又营养剂稀缺,得省吃俭用,而那雪山虽然不算陡峭,但又岂是那么好攀爬的呢?在各种因素之下,再强大呢心理素质也未必能够保持好心态,何况两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呢?

在陈泽仲和陈泽仲兄妹二人每人注射了半根营养剂之后,两人的上下眼皮也是不停地打架。

此时两人加起来也就只剩下一根半营养剂了。陈泽仲再低头看了看手表。

“2731年7月20”“1:17”

……

“上了大学也要好好学习,一定要注意安全,想没钱可以管家里要,想吃点啥别亏待自己,记得和家里联系。”

上车前父母的千言万语也说不尽担心和离愁,上车时父母的思绪万千都化为一句“再见”。

陈泽仲和陈泽玲坐的是同一辆火车,虽然坐在一起但却一句话都不说,比陌生人还陌生。兄妹二人还在为几天前的事情生气呢。

“呦,你俩是一家的孩子吧?互相生气呢?”对面坐下了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她看了看两人问道。

陈泽仲略显尴尬的微笑的点了点头,不过陈泽玲却没有什么动作。

这老太太明显很健谈,好像一会儿不说话就难受似的。

“父母没陪你们吧,出趟门还啥生气呢,”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我之前也有个哥哥,可是年轻的时候就死了。他生前的时候我也不太喜欢他。但当他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啥就哭了出来,哭的稀里哗啦的,止都止不住。到现在我也时不时地就想起来他。不过我现在人老珠黄了,连他长啥样我都给忘了。唉,算了,不提这事了……”

陈泽玲听了后显然是有些动容,忍不住看了陈泽仲一眼,不过马上又把头扭了回去。

火车很快,没说几句话就已经到南金站了。陈泽仲起身对陈泽玲轻声说了句“拜拜”,便走向火车门口。

“哥。”陈泽仲背后传来陈泽玲的声音。陈泽仲回头看去,只见陈泽玲轻挥着手,笑着说道:“再见。”

陈泽仲笑着点了点头,便下了车。

不久火车无声的开走了,长长的火车几秒内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轨道,和呆立在黄线外的陈泽仲。

陈泽仲“嘿嘿”傻笑了一下,便转身被人流淹没。

……

陈泽玲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日期,“2730年6月9日”“19:53”

陈泽玲撇下手机:“啊,明天就要实习了啊。”

这时上铺传来一道女声:“怎么了,小玲玲,已经不急待的要去实习了?”

“是啊,话说这可是我曾经的梦想呢。”

陈泽玲说完这句话时,一抹自嘲浮现在她的嘴角上,曾经她还批判过“梦想”,批判过自己的哥哥呢。

学校里这实习的名额可只有一个,毕竟到外星去勘察可不是小事,但这可是陈泽玲的试金石,以后那些公司一看自己的简历,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自己有到外星实习的经历,那些公司还不抢着要自己?若不是陈泽玲拥有学年第一的名头,自己还真抢不到这试金石呢。

“好了快关灯睡觉吧。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哈~”

另一个床铺上也传来一道声音。

“好吧,晚安~”

由于陈泽玲离开关最近,便去换了灯,扑倒在自己那粉色的床单上。

一夜无话。

火车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下了火车,陈泽玲没有耽搁,打了个车便坐到实习地点。

此时才八点多,研究所还没有开门。作为公家的单位,自然正常是朝九晚五。

不过陈泽玲却意想不到的遇见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她的哥哥陈泽仲。

两人都是很吃惊,不过马上明白了,显然两人都是此次勘察的实习生。

“你……过的还好么?”

“噗呲~”

“你笑什么?”

“你果然还是个直男啊。”

“额……”

陈泽玲一如既往的活泼,陈泽仲也始终如一的是个书呆子,仿佛和以前都一样。

两人很久没有面对面聊天了,聊的也很投机。不知不觉九点就到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们就是陈泽仲和陈泽玲吧?你们好,我是研究所的副所长冯宏,也是此次勘察活动的组长。”

“冯所长好。”两人同时笑着向冯宏问候。

冯宏看了看两人,笑道:“真巧啊,没想到你们兄妹二人不在一个学校还能同时在同一个地方实习。”

陈泽仲两人都是笑了笑。

“先进所里吧。”

“启程的时间是6月15日,目的地是XW450恒星,这些你们也都知道吧。到时候还会有三十个研究人员一起去,算上我和你俩就是三十三人了。其他的也没什么事了。”

冯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陈泽玲说道:“哦,对了,小玲,你应该还不知道外星生活的常识吧?有时间就多问问你哥哥这方面的知识,他正好就是学这个专业的。”

“好。”

“行了,你们两人想在所里看看也行,到外面逛逛也行。我先回了。”

“冯所长再见。”

“嗯,再见。”

陈泽仲看了看陈泽玲,陈泽玲也看了看陈泽仲,都是“嘿嘿”的低笑了起来。

……

老天爷没有给兄妹二人任何喘口气的机会,“呼呼”的大风吹得雪花“唰唰”的落下。

兄妹二人终于爬到山顶,风雪无情的席卷这片区域。

陈泽仲抱着昏迷的陈泽玲,艰难地迤逦着走到两块巨石之下,将背包中两桶如成人小臂般大小的沉重的东西拿了出来,然后将两个背包并列放在雪地上,又将陈泽玲放到背包上。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步,却是让陈泽仲累的“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寒冷和营养不足几乎使陈泽仲达到身体极限。

陈泽仲擦去眼睛上的结冰,低头看了看时间:“2731年7月20日”“6:46”。

距离地球联盟发出的太空巡航舰到达这片区域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届时便可以用那两个桶——太空信号弹来求救了。由于这个星球的乌云极其浓厚,他无法判断太空信号弹能否穿越浓云。为了增加这个概率,两人也只能想到尽力到达高处再燃放信号弹这一办法了。因此兄妹二人才有了这么一次超低温爬山的旅程。

陈泽仲两个眼皮早已分不开了。他强打着精神翻出四个装营养剂的盒子,微微战栗着依次打开四个盒子,却只剩下半根营养剂。

在这茫茫雪原上,天地一片昏沉,这半根营养剂却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物,本就晶莹剔透的色泽,此时却好像光芒四射,成为了这片白色世界里最璀璨的明星。

它只能救一个人。

对此陈泽仲比谁都清楚。想到这,陈泽仲已经顾不得袭上心头的倦意,看了看那连颤抖都无力的陈泽玲,眼眶顿时被泪水浸湿,一股无力感更是让陈泽仲感到无比绝望。

“对不起,玲玲,我……”

陈泽仲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任凭眼泪划过清秀的脸庞,顿时化为结冰,凝固在他的脸颊上。

陈泽仲缓慢地将袖口撸起,看着陈泽玲那发青的小脸,惭愧地说这什么,然后左手向下一压,针管刺入手腕的静脉之中。

……

我好像来到了仙境。陈泽玲这么想着。在这仙境之中,一切都是那么安和。这里有温和的太阳,清新的空气,清澈的潭水,繁茂的草木和芬芳的花朵,还有时不时路过的美丽的小鹿和可爱的白兔,水中金鲤自由的游动,荷花荷叶慢慢摇摆。这里飞舞的蝴蝶的颜色是那样的绚烂,枝头的麻雀的鸣叫是那么的动听。天苍苍,云皑皑,一切都是那么的惹人生喜,陈泽玲甚至愿意永远的活在这里。

“嘭!”

突然,一声巨响响起,在这美丽的丛林中回荡。这声巨响,惊扰了这里的祥和,惊飞了枝头的鸟、飞舞的蝶,惊动了水中的鱼、吃食的兔、嬉戏的鹿。太阳开始变得昏暗,万物的颜色开始变得暗淡,直至变为黑白灰三色。

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陈泽玲也被这吓得慌张失措。

“仙境”似乎静止了,静得让人心里发慌,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陈泽玲也只能一动不动的看着灰色的天空和白色的太阳。

“嘭!”

好似过了一万年,又是一道巨大的响声响起,这“仙境”再也承受不住,这里的万物开始扭曲、融化、蒸腾直至消失。在这“仙境”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又不知过了多时,一阵震耳的轰隆声在陈泽玲耳边响起。

陈泽玲吃力的抬起眼皮,模模糊糊之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和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

陈泽玲连忙坐了起来,身上披着的沉重外套滑落。陈泽玲低头一看,这是哥哥的外套!

陈泽玲抬起头,看到自己身前十多米处的趴着的人影穿着十分单薄。那不是自己哥哥还是谁!

陈泽玲连忙爬起来向哥哥跑去。她那体力透支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简单的跑步,不出两米便摔倒在地。她再次爬起,跑向哥哥那里,再次摔倒,再次爬起,再跑,再摔。

不知这般经历几回,陈泽玲终于爬到哥哥的身旁。陈泽玲马上搂住哥哥的身体。

传来的感觉只有一个:凉。这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低的温度。

陈泽玲愣住了,搂着哥哥的手却越来越紧。渐渐地遮挡手腕的袖子缓缓退下,露出了那细长的皓腕,上面一个崭新的针后贴正牢牢贴在上面。

陈泽玲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泪却是如身旁的雪花般梭梭地落下。

温热眼泪拍打着陈泽仲的脸庞,却永远拍不散陈泽仲脸上的冰凉。

陈泽仲走了。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也没离开妹妹。他将蜷缩的身体面向她,将最后一个微笑留给了她,将生命的希望留给了她。

他的最后一个眼泪是为她而流的,他的人生是为了她而止的,但他的伟大却是为了她而生的!

“哥哥……哥哥!”

陈泽玲此时的声音没有以往那般的动听,却凭空多了几分嘶哑,还带着哭腔。

“孩子,逝者已去,安息吧。”

一个中年男子来到兄妹二人身边,对陈泽仲深深的鞠了一躬,叹了口气,然后对陈泽玲劝慰道。

“哥哥……”

此时的陈泽玲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抱着陈泽仲,并不住的轻声喊着“哥哥”,似乎这声“哥哥”能够将陈泽仲唤醒般。

中年男子没有办法,便让人用担架将陈泽仲抬走,并且让一位年轻的女性将陈泽玲搀扶到飞船上。

在两个年轻的人将陈泽仲抬到飞船的这段短短的路程中,陈泽玲从未放开哥哥的手,口中也一直唤着“哥哥”。

“轰隆”

飞船正常的起飞声,却像是投入静水中的一块巨石,砸破了陈泽玲最后的心理底线。

“呜呜呜”

陈泽玲趴在哥哥的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双肩不住颤抖。旁边那位年轻的大姐姐也是叹了口气,轻轻拍着陈泽玲的后背。

飞船内一片寂静。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这个被女孩称为“哥哥”的男人,拥有身处零下一百二十度还将自己的防寒外套披在别人身上的勇气!拥有在面临生死时而放弃自己保护他人的勇气!

哭声很长时间才止住,停止之后陈泽玲的抽噎声也不时地响起。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说话,一直保持着对陈泽仲的哀悼以及敬意。

陈泽玲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点了几下后一个文件出现在手表上,“录音2731.07.29-6:49”。

陈泽玲颤抖着轻点了一下,手表传出陈泽仲的声音:

“‘嘀’对不起,玲玲,我……我对不住你,没能实现你的愿望……你要好好活下去,咱爸咱妈已经失去我了,你一定要好好……我……先走了……‘嘀’”

听着哥哥的声音,陈泽玲顿时泪如雨下,哭的更加厉害。

因为她知道哥哥所说的“愿望”是什么,她记得一清二楚。

……

“哈哈,我要成为最伟大的探索者,然后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哥哥,哥哥,我不要那么多愿望,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好,你说,我一定帮你实现!”

“我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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