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学校广播里便有了这一预告。午饭过后,天开始阴沉,灰腾腾的云开始接踵而来,天像是要塌下来。
白色衫衣贴着把我往后压,我长发凌乱,怀里刚买回来的报纸在奋力挣扎,能够艰辛地看到几个关键词:w-inds.,香港。报纸上出现了深色的铜币大的印记,我抬起头--雨真的来了。
今日落大雨,早已知晓,为何如今还这般狼狈?抑或我内心一直期待的便是这样的契机?
我仰着头,清凉的液体从零星的花朵滴下,滑过我的脸颊,穿过脖子,隐隐约约一丝爽快。
你知道吗?其实我在抬头的瞬间有过讶异。那粉色的花,从空飘落,在雨中依旧潇洒的样子。而我惊讶的是,这么多年,我才终于它的名字,紫荆!如果你还记得,那你一定也会忍不住嘴角往上翘。
紫荆花,多么美的名字!像诗一般,不多不少,刚好诠释了花的样子。而当初,我们却是这样叫的,豆荚花,并且延续了不止十年。
那时候村里那个连教学楼都倾斜的学校居然种了那么多的紫荆花。满校的花开出粉红色的灿烂,一簇一簇的花束和重重叠叠的叶片间,依稀可以看见摇曳欲坠的豆荚。那时正下着雨--就像现在一样,大家都躲开了,而你却拉着我的手,轻快地跳着。从这边到那边,有多远?
那时候我们还小,你喜欢叫我“小子”,喜欢用小手揉我刚到脖颈的翠发,喜欢在我脏兮兮的红色书包里翻出五颜六色的彩虹糖,喜欢上课时传给我一张乱七八糟的纸条。那时候我们也傻,为了不让小鸟被大雨淋到,我们用了两天的时间再我家院子里用石头和篱笆搭起一个小棚,不料隔天却发现了里面挤满了臭虫和八条腿的小动物。
雨越下越大了。如果你在的话,你就会看见雨水顺着我贴在两鬓的头发流了下来,还有我的眼睫毛也蒙了一层细细的水珠。不过,你是不会看到的。
我们上了同一所初中。那时你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用漂亮的蝴蝶结扎得整整齐齐,走在哪里都会有男生在小声议论。可是,那封信似乎迷了路,怎么就会到了我手上?简单的五个字,我不知道在你看来是怎样的意义。
你努力什么也不表现出来,甚至跟着一大群人起哄,可是我还是看到了你从厕所里出来时红肿的眼睛。我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甩开我的手问对不起什么。我僵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你笑着说,那只是年少懵懂无知的情愫,不真实。我点点头,把信丢在过往的水沟里。
我想知道你那里有没有紫荆花,有没有一阵风吹过,花瓣便在你身边飘落,而你会不会停下来,看一看,想到当初。
中考前几个星期,我们去了小时候玩耍的小屋子。我忙着写题,你却早已选择放弃。小木门被轻轻地推开,我知道一定是你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如果你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你,你一定会很失望吧?所以我假装沉迷在题海里,可终究忍不住瞥向你。你像一只小猫弓着腰,慢慢地挪着脚步。你的手里环着一个白色的陶杯。你带着欣喜而自豪的表情,轻轻地把茶杯放在桌角。一股清幽的茶香立即溢了出来。我抬头笑了,伸手去拿。
“别,先别喝,太烫了,冷一下。”
你轻轻地拍掉了我的手。
可你呢,手烫红了吧?
“小子,你要好好考,我是没希望了。而你,和我不一样。”你带着自嘲的口气懒悠悠地说。
我看着你,那是怎样一双怎样的眼睛,倾撤透明,如同婴儿一般。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好好读书却要我好好念?你知道我亦是叛逆享受自由的人,你做了我一直想做而不不敢做的事,所以你一直提防着我走上你的路。你是知道自己的路不好走,不想我冒险,是吧?
中考以后的一天,你离开了,去了不算远但我到不了的地方。你说早就想走了,只是怕影响到我,所以一直等到今天。
我没有去送你,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的。似乎是忽然间,你就在遥远的地方。就像我曾经以为紫荆花可以灿烂很久,没想到隔了个周末已经凋残。总之,你就这样走了。这样的事实,我似乎永远改变不了,也不能去改变。
又过了四年,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也以为我忘了你。直到去年,高考结束,我一打开学校网站便发现了这一个开满紫荆花的校园。我相信,缘分这种东西是有的。
就像w-inds.在《ageha》中唱着的:追逐着凤尾蝶的那个夏天/我们约好了吧/即使分隔两地/没错/我们仍是好朋友。
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但也许你还记得。
雨已经开始变小,淅淅沥沥的慢慢可以听出频率。我想我该走了,该继续前面下坡往启林的道路,该试着和别人一起撑着伞走过,偶尔停下来看看粉色的紫荆花,感叹,或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