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的文章(精选22篇)
母爱像棉花盛开
文/徐学平
听说每一位母亲都是大地上盛开的花朵,有人说母爱温馨如康乃馨,有人说母爱圣洁如鲁冰花……然而,我那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母亲却从来没见过这些娇贵的花儿。我也一直在寻找,寻找一朵属于母亲的花。
母亲是个勤劳朴实的农民,她用天底下最无私的爱养育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小时候,家里的经济并不宽裕,然而,母亲却总能让我们时常成为小伙伴们羡慕的对象,或是一本有趣的小人书,或是一根美味的冰棍儿……而母亲,她对自己却节俭到了几近苛刻的程度。
记得我在一篇小学作文里曾经这样描述过母亲:“……我从来没有看到妈妈穿过漂亮的衣服,她很普通,普通得就像田野里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花。”那是我第一次把母亲比作花儿,尽管那个懵懂的比喻一度成了村民们的笑谈,但母亲那淳朴的形象却永远烙在了我的心中。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母亲的了解也在不断地增多。我曾经见到过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两根乌亮亮的麻花辫……原来母亲也是很美的。然而不幸的是,婚后不久父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母亲便不得不用她柔弱的双肩挑起家庭的重担。
母亲不分昼夜地操劳着,家务、农活、牲口、孩子等等,自此,母亲再也无暇去照一下镜子梳理一下自己秀美的长发了。在我心中,我觉得母亲有时好比命运多舛的苦菜花,有时却像挺拔坚强的向日葵。然而,我又总感到这些花儿还是代表不了母亲,至少说还缺了些什么似的。
直到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刚找到工作的我就便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因为我想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那天见到母亲时,她正在棉花地里摘棉花。深秋的田野已是一片枯黄,只有星星点点的棉花还在竞相开放,洁白的棉絮漫天飞舞,和母亲的白发一起在风中飘扬……
得知我即将参加工作,母亲的双眼顿时噙满了欣慰的泪水,她高兴地说:“快,帮妈把地里的棉花摘了,明天就送去收购站,说不定还能给你换套像样点儿的西装呢!”望着母亲因常年累月的辛劳而过早苍老的身影,蓦然间,我觉得她仿佛也佝偻成了一株随风摇曳的棉花。
棉花的一生共有两次花开:花铃期的棉花开出的花朵很美,白的纯洁,粉的谈雅,但是为了孕育棉桃,她只能萎谢掉自己美丽的容颜;产棉期的棉花会把自己所有的养分都毫无保留的提供给棉桃,于是,叶蔫了,枝枯了,洁白的棉花终于盛开了,而这一次,她枯槁得却是自己全部的形骸啊!
棉花,可谓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乡间植物了,但,那不正是我苦苦寻觅的母亲花么?母爱像棉花盛开,她穷其毕生的精力只为换取最终无私的绽放,吐出棉,纺成纱,拧成慈母手中线,织成游子身上衣……
弹棉花
文/马未都
现在人睡觉盖的被子五花八门,羽绒的,腈纶棉的,不知什么材料的;而过去的人盖的被子只有一种棉的,讲究一些的盖丝棉的。棉被有个朴素的标准,论斤。三至五斤的属于正常,低于高于这个重量的都不属于常态。天冷时一床被子如果不能御寒,就在被子上面再加上一床,没有的话就将大衣或者棉衣棉裤统统盖在上面。早年我在农村就是这样度过寒冷的冬季。
棉被有个缺点,时间盖久了就会变硬,板结了,盖在身上既不舒服也不暖和,简单治理的办法是趁着冬季的暖阳,拿到院子里晒晒,晚上闻着晒了一天的棉被发出的“太阳味儿”舒服得很。幼时在城市大院,少时在农村场院,冬季晾晒棉被算是生活中的一景,充满了人情的温馨。
但棉被使用时间太久,晾晒就作用不大了,那就得从根上治理,将棉被重新弹一遍,整旧如新,一般弹棉花都在春季,满大街小巷都有弹棉花师傅支起的摊,多半是家庭妇女抱着被子去讨价还价,提各种要求。弹花师傅往往都点头答应,然后将旧被拆开,棉花套铺平,用他那张神奇的棉花弓将棉花“绷绷绷”弹松,有时还根据客人的要求添加新棉,最后再将弹好的棉花套罩上一层细如蛛网的纱网,本来寸余厚的被子膨松至三寸以上,客人抱着被子挡着脸,左右探头高兴地回了家。
弹棉花哪天在城市里消失的还真说不好,反正忽然有一天想起这事怅然若失。弹棉花本来是城市与乡村最富人情味的生活场景,至少已存在数百年了,谁知事过境迁,生活中没人再在乎这门技艺,连它那不似音乐,胜似音乐的“绷绷”声都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绝响。
妈妈的手
文/想念你怀里的热
小时候,家里很穷,爸爸身体不太好,家里是无砖地面,每天晚上等我们兄妹睡觉了,妈妈在把家里打扫干净,妈妈总是最晚睡觉,我们已经睡了一觉醒了,只看见妈妈还在捺鞋底,给我们做鞋,经常把手都捺肿。
记得七、八十年代,每年暑假,妈妈都带着我们姊妹去拾麦子,妈妈勤快,总是拾的最多,手都被麦芒扎烂了,可是妈妈还在坚持,以贴补家里。那时候家里大部分都吃包谷面,生活条件很差,为把家里生活过得好点,妈妈把拾的麦子磨成白面,蒸成白面馒头,给我们兄妹吃,而她却经常吃包谷馍馍,吃咸菜。每次让她吃白面馒头,她总是说她喜欢吃包谷馍馍,其实是不舍得吃,省给我们吃。
到了秋天,妈妈每天都拾棉花,从来都没有休息过,每逢周末,妈妈背着背筐带着我们兄妹去拾棉花,早上天麻麻亮,都已经把饭做好了,喊我们起来吃,然后带着我们去拾棉花,我们一家人一天要拾好几背筐棉花,妈妈怕累着哥哥,都是自己背着去过秤,直到天黑才回家。一个秋天下来,妈妈的手都被棉壳扎的烂烂的,粘满了胶布。一份付出,就有一份收获,每天连队广播公布拾花成绩最高的人就是妈妈。正好棉花拾完,天气也冷了,妈妈就用拾棉花挣来的钱给我们买过冬的衣服穿。
妈妈在家属排干活,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每次在全排公分挣的最多,妈妈一发工资就给我们姐妹买书,每年过年都给我们添置新衣服,妈妈总是说“我辛苦点没啥,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吃好、穿好、学习好,不能比别人家的孩子差,我苦点没啥,给孩子多创造好条件,让孩子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团场人有了很大的变化,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妈妈再也不用、拾麦子、做鞋、拾棉花了,现在我们都穿买的鞋子,全部都是机采棉。可是妈妈用她那双勤劳的双手含辛茹苦抚养我们长大成人,岁月也给她留下了痕迹,妈妈的手显得很粗燥。我们兄妹也走向了不同的工作岗位,感谢妈妈对我们的养育之恩。虽然妈妈现在已经老了,但是我会不离不弃,尽到自己全部的孝心,我会永远拉紧妈妈那双最温暖的手。
回忆是甜的 像棉花糖
文/秩名
没有你的那些日子,我会想着你,在日记本上记录着能记起的点点滴滴。
我在哪一天见到了你,我们在哪一天说了好多的话,我就像一个暗恋的孩子痴迷着这种爱情游戏,即使无果也没关系,重要的是,那时候的我爱着你。
但是后来,后来有些事就变了,当一些东西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且结局未知时,在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时,一些东西也就开始变了,有些以前看得很重要的东西,后来也变得无所谓了。男人的眼光很多时候差得连自己都不置信,随便抓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随便走起来,最后随便谈恋爱,或是随便分手。 那段时间的我,多么可怕。
幸好幸好,我还是我。现在回首过往也那么云淡风轻且有些好笑,那些美好温存的回忆,总是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然后傻笑出声。在那段年岁里最大的主题是爱。渴求美善的爱,却不懂得去彼此守护;总在拥抱同时互使出个性的剑芒、在赞美时责备、倾诉时要求、携手时任性分道,分道之后又企盼回盟,却苦苦忍住不回眸,忍着,二年,忍着,三年,忍到傅钟敲响骊音,浪淘尽路断梦断,各自成为对方生命史册里的提名人物,便罢。
很多时候,我会想,你会不会偶尔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人儿。我相信着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轻得不会占用你生命的哪一个小部分。
其实,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会爱你一生,不管家庭,不管其他,只是单纯而又热烈的爱你,这样的想法也只有年少的时候才有滋生吧。爱一个人的时候,会轻易说起一生,轻易以为一生可以就此交付。但是颠沛的感情从来不能托以终生,只因生命是自己的,除了自己之外,我们无从交付。每每回过头来一看,与不过是与其并肩了一段花荫下的岁月而已,之多留下些情动的隐隐回声,之多留下一些连回声都散尽之后的寂寞——比如很久以前。
当极其年少的我在看一部电影的时候,会因为别人的爱情而情绪丰沛的哭出来;一些年之后,我再看到那样的电影,会因为自己心里想起了一些人和事,而哭也哭不出来。我们都在逐渐老去。
最后一次聊天,时隔很多年后在树下的聊天。 那天天气很好,你说现在的我在你面前就像小男孩,然后我就很想哭很想哭,对阿,对于你的经历我们就是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隔开了那几年不见的光阴,只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人情淡薄,让我体会到了人生由奉守着那句老生常谈的话— —安慰捉襟见肘,唯有冷暖自知——所以现在的我并不关心他人,亦疲惫到不常愿做没有回报之事。
感谢你让我对于世间的冷暖毫无知觉,让我不在无用的事情上浪费哪怕一分钟时间的时候,让我知道所有不幸我要自己承担,安慰有时候捉襟见肘,自己不坚强也要打得坚强。还没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举目无亲,我没有资格难过,我还能把快乐写得源远流长,我还可以仍旧没心没肺的去追求幸福的脚步。
感谢你让我一个人熬过了痛苦的底线。
远去的老布
文/肥西张建春
老布,又称为土布,许多年里是乡村的当家布。春夏秋冬,老布随着乡村人奔走,面朝黄土背朝天,土土的,却又散发着独特的温度。
我是穿着土布褂裤长大的,对土布有一份深深的感情。记事起,耳边就留下了奶奶纺纱时纺车发出的呜呜声,多在半夜,除了夏天,这声音似乎就没断过。乡村把纺纱叫做纺棉花,手摇的纺车一圈圈转动,棉花被拽成细纱,纱就是织老布的经纬线了。
奶奶是纺棉花的好手,一般人一夜纺一个纱锤,奶奶能纺两个,且纺出的纱均匀,绝少有断头。事实上,奶奶能吃苦,一纺就纺到鸡叫二遍、天麻麻亮,一家人的衣着靠着奶奶呢。冬天夜长,也是奶奶纺纱的好时间。六七岁时,我跟奶奶睡,半夜醒来,一盏半明的灯陪着奶奶。奶奶一手摇动纺车,一手拽着棉条,剪影般的纺棉图投在土墙上,往往吓得我大叫。奶奶停下手中活,摸着我的头,喃喃地说:大孙子做噩梦了,别怕,别怕!奶奶的手热乎乎的,熨得我又入了梦乡。
纺棉花我也是帮手呢。上晚,奶奶教我搓棉条,就是把轧好的棉花,就着筷子般长短的竹子,搓成手指样粗细的条状,放在篮子里,供半夜时分奶奶纺纱用。活轻,小孩的手也灵巧,奶奶不住地夸,我当然干得欢。有一次搓棉条时,我对闪闪烁烁的煤油灯感了兴趣,竟把棉花引着了,差点引发了一场火灾,奶奶和妈妈赶忙扑灭。一顿打没免掉,有奶奶说情,妈妈还是下了重手。我记下了一句话:玩火来尿,打屁股吃亏。果然,第二天早晨我的屁股疼,奶奶纺出的纱也有一股烟火味。
奶奶纺出的纱积攒到一定程度,就拉着我的手,去村子里的孙叔家。孙叔家有织布机,高高的木架子,一推一搡,一踏一送,梭子来来回回蹿动,布就一行行织出了,白白的、敦敦实实的布和棉花、纱线,完全是不同的形态。一斤纱换八两布,按斤称。孙叔不地道,纱是干的,布却有湿意。但他是独家织布,没选择。
奶奶在取布回来的路上对我说,家里过去也有织布机,爷爷会织,织得好。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向不远处望去,不远处有爷爷的坟,坟上布满了青青草。
织下的布就是老布。“老”字,在乡村有讲法。人故去,叫老了;一条少见的大鱼,叫老鱼;铺天盖地的雪,叫老雪。而老布的老,是和结实有关的。老布厚实,做衣耐穿,确实老。叫土布也很确切,棉花从土里长,纱在土房里纺,布由村人织,就没离开过土土的村庄,不土才怪。
有些年里,我读《木兰诗》,眼前幻化的就是乡村织布的场景,“木兰当户织”的布,也该是老布的。
织好的老布是棉花色,要染,讲究的人家,用颜料染,红色的、蓝色的、黑色的都有:水煮沸了加颜料和碱,下布烀上半小时,红的红,蓝的蓝,黑的黑,晒干了,就可以做衣做裤了;不讲究的,用锅灰、栀子果,同样能上色。老布本分,不拒绝任何颜色。
老布衣服在村子里登场了,春夏秋冬,坚守着男不露脐、女不露皮的原则。春夏秋好对付些,冬天紧要,此时,老布做的绑身(棉袄)起了大作用,压风抗寒,让一个个滴水成冰的日子过出了暖意。夏天,一条老布大手巾用处大,男人穿短裤,三尺长的手巾肩上一披,就成了上衣,擦汗、防晒、洗身全靠它。有句话说得有趣:我是三尺长老布做的大手巾,没里子没面子。话说得无奈,也是种境界和态度。
老布衣服和土地一样厚道,村里人当礼服也当工作服,但仍是补丁缀着补丁,破得不堪,补得沉重,还是舍不得扔了去。“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多是说的老布衣服。
我十岁去县城上学,穿了一身老布衣服,是蓝色的,在学生中很是另类,同学们多对我敬而远之。土头头脑加土衣是原因,重要的是老布衣裤让我多了沉重感,害怕我手脚重,一不小心把他们扔飞了。这是我融入同学中,一个同学悄悄告诉我的。而实际上,十岁的我消瘦矮小,明摆着营养不良,不是城里同学的对手。
奶奶96岁时去世,老衣是一身黑色的老布。棉是奶奶自己种的,纱是奶奶一手纺的,布是奶奶看着织的,衣是奶奶65岁时,一针一线缝的。
奶奶只认这老衣,绫罗绸缎奶奶不要,就认老布。老布、土布,还有个名字叫做生布,死而再生,奶奶图个生字。
老布远去,生长老布的棉花,仍在大地上喧哗。可认识这漂亮的植物?
母亲的棉花
文/章中林
回到老家,门紧锁着,没有一个人。人去了哪儿呢?抬头望见门口晒着的棉花,我知道母亲一定是又到地里捡棉花去了。放下行李,我就跑到地里去找母亲。
父母都七十了,我多次劝他们注意身体,少种一点。但是,他们今年不仅把家里的地种了,还把两三家邻居的地也捡起来种了。都已经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这是何苦呢?母亲却说,人劳动惯了,不劳动不舒服。看到那么多好地空着,觉得是一种罪过。我知道母亲的脾气,我再怎么说都说不动她,
找了三四处,终于在一块田改的地里找到了她。棉花秆高过头顶,叶子深绿如墨,花开的还不多,只是零星有些暗色的棉花长在秆子的底端。这样的地方,如果我不是站在排灌渠上,哪里能找到呢?
母亲佝偻着身子拾着棉花,蓝布围兜鼓囊囊的,每移一步都有些吃力。听到喊声,她抬起头,看到是我,笑了,灿烂烂的。她的笑在一片浓绿中就像那一朵朵的棉花,虽然没有雪白的夸耀,却有着暗色的温暖。
“妈,大中午这么热,捡什么棉花?不翘吗?”“也不是扯花壳,不翘。都是蔸花,照不到太阳。”“花不翘,棉花这么深,也没风,人热发了痧。”“没什么,我忙一会就回去。你没下过地先回去吧。”“时间还早,我帮你捡一下。”“一会儿脸晒得通红的。”“想要一床被絮,晒一晒也应该呀。”
母亲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又忙自己的去了。我拉过一条围蔸捡起棉花来。还没弯几个腰,汗就下来了,蒙住了眼睛。长时间不做事,真的休了。心里正嘀咕,一个花荚刺一样扎进指甲缝里,痛得钻心,差点连眼泪都下来了。小时候跟着母亲种棉花:下种,施肥,除草,打药,捡花,卖花。母亲做什么,我们就忙什么,那份辛苦是深有着切身体会的,但是今天我竟有些淡漠了。望望母亲,一垄地又要到头了。
种棉花,最高兴的是卖花。那年月,只有轧花厂收棉花,棉花每天收的不多,还评级。为了赶早卖花,母亲往往在半夜就把我们喊起来,拉板车去轧花厂。花有多少,评什么级,我们没兴趣,最为上心的是卖了棉花买什么。当看到母亲剁了肉,称了鱼时,那是最快乐的——一年吃不上几回的美味一次就满足了,还有什么比得上呢?这时,母亲也会给我们扯一身做衣服的布,买一些鞋底布回家。
做棉鞋,母亲霜降就开始了准备。她先背壳子——拆开旧衣,用浆糊一层一层地糊在门板上,在阳光下晒干。壳子一层层叠起来,依着鞋样剪好,接着就是缉鞋底。鞋底缉好之后,就是剪鞋面。鞋面和鞋里之间,母亲常常会絮上一层薄薄的棉绒。有时,鞋底母亲也会敷上一层棉绒给我们保暖。母亲做的棉鞋秀气合脚,看着让人喜欢。新棉鞋照例只有新年时才舍得换上。穿着母亲的鞋出门,总能惹来羡慕的目光。那些姑娘小媳妇们有时还扳起我的脚看我的鞋是怎么做的——你说,这把我美的呀。
棉花不只做棉鞋,棉袄、棉裤和棉被也是要棉花的。那个年月,做衣要请裁缝师傅。母亲在师傅给我们做棉衣的时候,总是要师傅把棉绒塞严实,直到师傅说放不下了才住手。那时的冬天滴水成冰,但我们上学从来都是暖融融的。每次从学校回家,母亲总会问我们冷不冷。我们把小手伸给母亲,她摸着手滚烫才说:“还是棉花暖和。”
女儿生在冬天,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母亲戴着老花镜为孙女赶做着棉鞋棉衣。我们劝她不要做了,商场里有的卖,但她一句话就让我们没了言语:“买的衣服都是化纤的,哪有做的好——软和,对皮肤没有刺激。”
我自小盖的都是母亲的棉被。初中,上晚自习,要在学校住宿。母亲怕我冷,专门打了一床14斤的棉被。我向她抱怨,被子太重了,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她却说:“睡觉累一点不要紧。冻着了,才闹心。我们都不在身边,谁照顾你呢?”那床被絮一直陪伴我到师范毕业。
这些年,家境好了些,我叫母亲不要打棉絮了,但是她过两三年还是会打一床送来。一床被子现在打要几百元,我给她钱,她也不要,总说:“自己还能动,不要我们负担。只要我们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让她放心就好。”
盖着母亲的被子,闻着棉花的味道,就像沐浴在阳光下,那种适意和温暖有什么可以比拟呢?
打顶尖
文/赵盛基
少年时,我曾与社员们一起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有一次,到棉花地里给棉花打顶尖,就是掐掉每株棉花最顶部的嫩芽。
我问老农:“为什么要打去顶尖?”老农回答:“如果不打,棉花就会长成一棵大树。”我不解,接着问:“长成大树不好吗?可以结更多的棉铃啊!”老农笑了,说:“恰恰相反。任其生长,虽然越长越高,但结的棉铃会越来越少。”“为什么?”我非要问个究竟不可。老农耐心地答道:“水分和养分光供它长个了,哪还有多余的营养长棉铃?”我似懂非懂,却也不知再问什么。长大后,我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棉花具有无限生长的特性,而水分和养分会优先供应顶尖,所以顶尖会不断生长,并不断分化出新的茎叶和果枝。看上去虽然枝繁叶茂,但是结铃很少。通过打顶尖,抑制棉株的生长优势,将生长方向转移到棉铃,调节棉株体内水分和养分的分配,使其更多地供给棉铃,以促进棉花早开花、多结铃,从而有效地提高棉花的产量和品质。
棉花长得高不是优势,多结铃才是。任何事情都与棉花打顶尖一个道理,追求虚名有害无益,多出成果才是硬道理。
弹出来的温暖
文/网络
侄女要出嫁了,阿母跟我说,要是你甲申叔还在就好了。
甲申叔是弹棉花的师傅,住在河对面,过河来若碰上我家吃饭,阿爸就会留他喝两口高粱酒。我叫他甲申叔,大人却叫他瘌子甲申,或叫他偏头甲申,他小时候长瘌后头发稀稀落落,裸露着花白的头皮,并且有一只眼睛看不见,看东西看人老是偏着头。别看他其貌不扬,却弹得一手好棉花,弹得蓬松,弹得透。做被子棉线拉得密,也碾压得绵实、柔韧,睡几十年了也不变形。
甲申叔结过两次婚。第一个老婆跟他没两年,嫌弃他这点手艺养家太清苦,孩子也没生一个就跟人跑了;第二个老婆是外地的,孩子倒是生了两个,可甲申叔那点钱犹如杯水车薪。老婆要他回家种田,最起码图个全家饱。甲申叔却离不了这副挑子,每日天蒙蒙亮就晃悠悠出门吆喝,天黑了点个桐树籽当火把,挑着担子一摇一晃从桥石过河回。老婆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再也没回来。
从此,甲申叔索性与一担弹棉花的家业为伴,在“嘭嘭嘭”的弹奏声和漫天飞舞的棉絮中悠然自得。开工前,甲申叔穿上那件洗得泛白的蓝长袍,按雇主要求称好棉花斤两,撕扯成小块,平铺在门板上。然后在腰间绑一根弹弓。他左手握弹弓,右手拿木槌捶打弹弓上的牛筋弦,一阵阵“咚咚嘭嘭”的声音,雪花般的棉絮便落在他稀疏的头发上,连眉毛、胡须都是白色,有的棉絮掉在他鼻子底下,随着呼吸跳舞。甲申叔依然扎着马步,歪着身子,偏着头,挥动木槌的手臂布满青筋,弹弓随着他的身体一上一下,一簇簇雪白的棉絮像蝌蚪在丝弦上跳跃,棉花缠在丝弦上多了,就会发出“嘭嘭”的闷响,弹松了就是“咚咚”声,清脆悦耳。
甲申叔最好看的动作是牵棉线。棉线穿在牵线竿头的小洞里像纺织的梭,他自己拉着丝线一头,另一头通过牵线竿甩给帮手,长而轻巧的牵线竿在他手里来回挥舞,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棉线是甲申叔自带的,那时弹一床棉被的工钱才四五块,有些人家里穷得付不起工钱,只管他三餐粗茶淡饭。他却一点不马虎,哪怕是旧棉絮翻新,灰尘很大,每个环节依然一丝不苟,做出来跟新棉一样洁白。
转眼我要出嫁了,母亲为我做嫁被,又请来了甲申叔。甲申叔老了许多,几根稀疏的头发已花白,背也驼了。这次他显得尤其用心,每弹完一床棉花,除了用红红绿绿的彩棉条在棉被上写下日期,还特意龙飞凤舞画上一个大红喜字,牵的棉线也换上了彩色。他说阿云要出嫁了,要把棉被做得更漂亮更喜庆。我笑说:“甲申叔,你用棉条牵的字真好看。”甲申叔说:“老咯,身体也不好了,把你的嫁被做好我就退休了。”我问甲申叔为什么不带个徒弟。他说要想弹好棉花,要学30多道纯手工工序,最快也要三年才能学成,一般人都吃不了这个苦,再说,又不赚钱。
碾棉的时候,甲申叔在碾饼上放了块石头,碾了一会,就满头大汗,还伴有几声咳嗽,得停下来歇息一会。中间够不着的地方,干脆跪到棉被上像蛤蟆一样趴着,一遍一遍地磨。我揪心地看着力不从心的甲申叔。
那次甲申叔坚持不收工钱,他说:“我看着阿云长大的,这也是我退休前最后一趟活,就算送给阿云的嫁妆了。”
我出嫁不久,听说甲申叔得肺病去世了。那床嫁被在太阳底下那个大红喜字特别醒目耀眼,晒后蓬得老高,睡在暖烘烘的棉被上,我梦见甲申叔扎着马步腰绑弹弓,手拿木槌,用充满力度的双手弹奏着温暖动听的音符。
弹棉花的声音
文/巢居人
中午,参加亲戚女儿的婚宴。看到宏大的场面,宾朋满座,喜庆热闹,我十分的高兴。这时,手机里突然蹦出一个关于弹棉花的小文章,我立刻就想到了电影《巧奔妙逃》里那首弹棉花的歌谣:“弹棉花啊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哟,弹好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
我们老家烔炀街上就有弹棉花的。小时候,我从棉花房门前过,特别喜欢听弹花师傅弹弓“绷嚓嚓”的声音,弓弦经师傅手拉肩背,在棉花絮上“弹奏”,那种忘我的神态,像一个音乐家在指挥交响乐队演奏最美妙的乐曲。
每年临近冬季,家家户户就要开始张罗着,把家里的旧棉絮拿出来,交到棉花师傅那儿,加工成新棉絮。新棉絮加工好后,放在日头底下一晒,晚上睡觉,大家一定能闻到太阳的香味。家中有女儿要出嫁的,那可是早早就要准备新棉花弹新棉絮,成家立业,一切都要从新的开始。家里有孩子上大学的,父母更是要准备棉花弹棉絮,好让孩子在外面不能受冻。我上大学那会儿,妈妈就请人为我弹了一床重重的新棉被给我带上。我女儿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她的奶奶在乡下为她弹了小一点的新棉被。
三十年前,大批温州弹棉郎远离家乡,外出闯荡,摆摊设点,把弹棉花工艺带到了全国,我们本地的弹棉花师傅还是按照老工艺我行我素地干着老本行。城里人经常会托乡下的亲戚朋友,到街上去弹新棉絮,乡下人也会送新弹的棉被给城里的亲戚,因为有需求,弹棉花的手艺是断不得的。
弹棉工具有大木弓,用牛筋为弦;还有木棰、铲头,磨盘等。弹时,用木棰频频击弦,使板上棉花渐趋疏松,以后由两人将棉絮的两面用纱纵横布成网状,以固定棉絮。纱布好后,用木制圆盘压磨,使之平贴,坚实、牢固。听老年人说过,所用的纱,一般都用白色。但用作嫁妆的棉絮必须以红绿两色纱,以示吉利。旧棉重弹的,须先除掉表面的旧纱,然后卷成捆,用双手捧住在布满钉头的铲头上撕松,再用弓弹。一声声弦响、一片片花飞,最后把一堆棉花压成一条整整齐齐的被褥,仿佛就是一种魔术,这样的手工弹棉让人惊叹不已。
而今,我只能看到用机械代替手工弹棉花了。社会在发展进步,我们家里铺的盖的,已经不仅仅是老的棉絮棉胎,取而代之的是品种繁多、色彩斑斓的各种各样腈纶被、九孔被,对于这些方便简单又暖和的玩意儿,我们只能接受。可是我还是很喜欢那又软又轻的棉花絮。即便是年头久远的又硬又黑的棉絮,一经重新弹制,又洁白柔软如新,真是神奇。特别是那弹奏发出的音响,真真切切是乡音。
弹棉花,其实是世上最接地气,最有底气的音乐。这音乐,也是回不去的乡愁……
棉花盛开
文/徐学平
听说每一位母亲都是大地上盛开的花朵,有人说母爱温馨如康乃馨,有人说母爱圣洁如鲁冰花……然而,我那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母亲却从来没见过这些娇贵的花儿。我也一直在寻找,寻找一朵属于母亲的花。
母亲是个勤劳朴实的农民,她用天底下最无私的爱养育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小时候,家里的经济并不宽裕,然而,母亲却总能让我们时常成为小伙伴们羡慕的对象,或是一本有趣的小人书,或是一根美味的冰棍儿……而母亲,她对自己却节俭到了几近苛刻。
记得我在一篇小学作文里曾经这样描述过母亲:“我从来没有看到妈妈穿过漂亮的衣服,她很普通,普通得就像田野里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花。”那是我第一次把母亲比作花儿,尽管那个懵懂的比喻一度成了村民们的笑谈,但母亲那淳朴的形象却永远烙在了我的心中。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母亲的了解也在不断地增多。我曾经见到过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两根乌亮亮的麻花辫……原来母亲也是很美的。然而不幸的是,婚后不久父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母亲便不得不用她柔弱的双肩挑起家庭的重担。
母亲不分昼夜地操劳着,家务、农活、牲口、孩子等等,自此,母亲再也无暇去照一下镜子梳理一下自己秀美的长发了。在我心中,我觉得母亲有时好比命运多舛的苦菜花,有时却像挺拔坚强的向日葵。然而,我又总感到这些花儿还是代表不了母亲,至少说还缺了些什么似的。
直到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刚找到工作的我就便迫不急待地赶回家,因为我想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那天见到母亲时,她正在棉花地里摘棉花。深秋的田野已是一片枯黄,只有星星点点的棉花还在竞相开放,洁白的棉絮漫天飞舞,和母亲的白发一起在风中飘扬……
得知我即将参加工作,母亲的双眼顿时噙满了欣慰的泪水,她高兴地说:“快,帮妈把地里的棉花摘了,明天就送去收购站,说不定还能给你换套像样点儿的西装呢!”望着母亲因常年累月的辛劳而过早苍老的身影,蓦然间,我觉得她仿佛也佝偻成了一株随风摇曳的棉花。
棉花的一生共有两次花开:花铃期的棉花开出的花朵很美,白的纯洁,粉的谈雅,但是为了孕育棉桃,她只能萎谢掉自己美丽的容颜;产棉期的棉花会把自己所有的养分都毫无保留的提供给棉桃,于是,叶蔫了,枝枯了,洁白的棉花终于盛开了,而这一次,她枯槁的却是自己全部的形骸啊!
棉花,可谓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乡间植物了,但,那不正是我苦苦寻觅的母亲花么?母爱像棉花盛开,她穷其毕生的精力只为换取最终无私的绽放,吐出棉,纺成纱,拧成慈母手中线,织成游子身上衣……
庄稼的长相
文/高明昌
黄豆大小差不多,很整齐,粒粒圆滚滚,颜色亮晶晶,黄澄澄,像珍贵的珍珠;土豆滚圆的少,椭圆的多,黄颜色,颜色有点重,亮不烦眼,有点像美丽的玉石;花生,剥开壳来,很像抱在襁褓里,或者躺在睡床上的孩子;番茄更是好看,圆墩墩,先前青色,成熟了变红色,单是个颜色的变化,番茄就注定别人喜欢;颜色变得最多的恐怕是水稻了,秧苗的时候,颜色是蓝色的,长到一尺高时,颜色泛绿了,长到齐腰时,变成淡青了,到长出稻穗时,颜色慢慢变黄了,稻穗沉甸甸了,稻秆全部变成了金黄,大气,辉煌,亮眼;那些稻穗呀,抽穗时个个挺着身、昂着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抽穗成功,个个弯下腰、低下头,一副谦卑温顺的样子。大家特别喜欢稻穗的那个样子,主要是知道稻穗将来就是米,米就是饭,饭可以吃了饱肚,饱肚可以继续种庄稼。所以就是庄稼有点不好也变成好看了,好看的就当然是更加好看了。
其实所有的庄稼都是比较耐看的,想要眼前的庄稼更加楚楚动人,看上去眼睛更加舒服,心里更加舒畅,那是少不得人的关注的。比如把庄稼种在那块土地上,那块地的向阳时间是多少,以前这块土种了什么?都是大有话头的。不看田亩水位高低,不看田亩土质情况,想一劳永逸,到最后,黄豆就会扁的,土豆就会黑的,花生就会小的,番茄就会酸的,谷粒也会瘪的。庄稼们知恩图报,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你没有放它们在心上,它们就对你也是无所谓,从来就是一刮两响,不造作、不作假、不含糊。
庄稼的好看,跟庄稼的比喻说法大有关系。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所有的庄稼都是有个比喻的。南瓜还未成熟时,像个圆盘,颜色是乌青乌青的,很像《地雷战》里的地雷。地雷也是多种形状的,南瓜也就长成了各种样子,所有的样子都是不同,也都是好看的,因为炸的都是日本鬼子。至于高粱,矮矮的身子,粗粗的秆子,活像一根长柄红缨枪,可以放哨,也可以杀敌人。假如你握住了一株高粱,立个正敬个礼,就马上可以找到当一名战士的感觉的,非常曼妙的。
有些好看的庄稼给你看到的是地面上的样子,但这样子就让你知道地底下茎根的样子。比如那些山芋,土地上面的藤蔓颜色碧绿,像翡翠,晶莹欲滴,块茎红绿相间,像红玉,地下的山芋就一定长得很大,长得饱满,绝无歪瓜裂枣的模样,而且一定很甜的。看叶知果不单单是山芋,地上的蚕豆也是。蚕豆的饱满,乡下称“壮”。壮不壮,看啥?看蚕豆花,蚕豆花开得圆圆胖胖,色泽润滑、鲜艳,壳里的蚕豆往往都是双生的,有个别会是三胞的,而且蚕豆粒粒大、粒粒重的。这些都是好吃的庄稼,人眼看得顺的与人的心理需求关系极大,所以大家也都看过三分,最后都接受了它们的模样,赞美起它们的模样。但无论如何,庄稼什么样的出生确实还是蛮重要的,因为出生与长相的关系极为密切。
庄稼的长相与人的后期关注度也是息息相关的。比如棉花,小时候的长相,棉花与番茄的秧苗个子颜色形状差不多,都是淡绿的,都像一棵小草。棉花秧苗移种到花田里后,因为有了大地的滋润,可以一天一个长相,很快就像一棵小树了。小树满是枝、满是叶,满是绿了,像一块堆在地上的草垛了,过分了,就不像树了。这个时候就应该整枝了,整枝是删繁,就是把多余的枝枝襻襻剪掉,留下一些该留的枝条,这样棉花又像树了。像树的棉花,在田里可以透风,可以大胆地长大。到了八月,棉花结了花铃,叫铃子。铃子要大,要圆、要润。这样里面的棉花就多,就白。棉花朵朵白就要看铃子是否个个圆。好看的棉花像一棵树,好看的铃子像一个蛋,庄稼模样就是庄稼的收成,好看是有用的,但它们也是靠了人的修剪功夫的。
庄稼的长相一半是庄稼自己负责,一半是庄稼人来负责的,它们缺一不可。
我棉我衣
文/子薇
枣芽发,种棉花。栽种棉花,当是清明时节,雨淅淅沥沥地下,香椿发满枝头,荷叶在池塘里星星点点地冒出来,柳树扬花,绒绒白絮漫天飞舞。约摸两个月后的麦收时节,要给棉花追肥了,庄户人的汗水一滴摔成八瓣,把化肥拌进鸡粪里,在棉禾根下挖出一个一个的小坑,肥料被一点一点地填进去,再拿土覆上。棉花知恩图报,不辜负庄户人的辛劳汗水和殷切期望,得到充足养分的它们,借力雨水的滋润阳光的照耀,疯了一样地生长。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棉花实诚地恪守着这个规律。初夏,枝叶葳蕤绿意浓稠的棉花地里,白、黄、粉、紫色的花儿五彩缤纷,与不甘落后追着长的其它各色农作物相比,生机盎然的棉花地,无疑是好看也是耐看的;过些日子,炽热的阳光下,艳丽芬芳的花儿次第落下去,棉桃在根根禾秆上次第挂起来;到了秋天,棉花的枝条不堪饱满丰实棉桃的重负,把腰齐齐地弯了下去,一夜秋风紧,在我们渴盼的目光里,棉桃声势浩大地绽放开来。这次的绽放,不同于青春萌动时节的秾丽瑰艳,清一色的白,素朴端庄,清雅大方,棉花在不知不觉中成熟了——那是成竹在胸的淡定从容,那是籽实饱满的讷言敏行。如此的丰收景象,让人踏实心安,我们笑了,棉桃日复一日地笑得更加欢畅了。
当然,棉花生长的过程,并不让人省心省力,跟其它农作物一样,也是一份耕耘方有一份收获。育秧,移苗,间苗,锄草,施肥;还有那些节外生出的杈枝,得不断地修剪;盛夏时节,为防虫害,似火的骄阳下,庄户人身背压杆喷雾器往棉花地里喷洒农药,如果身体抵抗力下降或者防护措施不够到位,农药的毒性侵入人的身体里,那是足以把人给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摘棉花,是一项力气活,也是一项技术活,开摘前系一围兜于腰间。凡事熟能生巧,大人们双手齐下,摘得急且准,我跟在一旁一朵一朵小心谨慎地摘着,动作缓慢不说,棉桃里总会留下被拽得长长的“眼子毛”,手指还被坚硬的壳刺得千疮百孔。看花容易绣花难,到了摘棉花这里,也是同理。
夜晚,在堂间,我们全家总动员,把棉花摊放在簸箕里,一粒一粒地抠出里面的棉籽。作为种子的好棉籽,粒粒是宝,得把它们收藏保存好,那是来年棉花丰收的希望之所在。响睛的白日里,把云锦一样的棉花摊在门口铺开的席子以及簸箕上,吸足了阳光的棉花,一麻袋一麻袋地收拾好,是拿来做衣服,还是拿出去售卖,便是各家斟酌各自定夺了。
夜深了,桌上的油灯散发出苍黄的光芒,母亲坐在纺车边,左手握着用事先弹好的棉花搓成的棉条,右手摇着纺车,那声音,吱吱扭扭的,我和弟弟就在这般有着沧桑古意的氛围里沉沉睡去。
那些年,我们身上穿的衬衣床上睡的被单,几乎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棉花加工出来的。衬衣,并不染色,就是原始的本白,每次洗澡时换下来清洗干净,拿稀释的米汤浸透,拧干,晒出去,再穿上身时,便有了挺刮的质感。经过同样程序处理的被单,把我们紧紧地包裹着,足以驱走冬夜的严寒,给予我们温暖热乎的安全感。
大约在我七岁时,村里进驻了工作组,他们的办公地以及居所与我家比邻。张伯伯读高中的女儿节假日便会过来,让我叹为观止的是,她居然会裁剪衣裳,且一律手工缝制。若是涤纶、涤卡衣裤,她拿针线锁好边,垫一块干净的棉布上去,然后拿装上滚开水的瓷缸,在衣裤上一趟一趟来来回回地压过去,漂亮的衣缝便整齐地呈现出来了。那感觉,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地形容,年岁渐长,我终于明白,彼时令我心潮澎湃的感觉,是谓惊艳。那年月,涤纶、涤卡稀罕,棉布则比较的大众化,及至后来,我才渐渐地体味到棉布卓而不群的好——棉布价廉物美;拿棉布做衣裳,剪裁起来轻松顺手,缝制时省却了锁边那道工序,毛边直接包进去就好;换季收藏的纯棉衣被,洗净晒干叠齐摆放进衣柜里,来年拿出来可以直接穿用,省掉了其它布料要重新熨烫的麻烦;从裁剪到缝制到后期打理收藏,棉布与其它面料相比,让人省心省力,它以自己朴实无华的优良品质,尽己所能地减轻我们人类的体力和负担。
到了冬天,母亲去吴桥街上扯回一些纯棉灯芯绒布料,那是为做我们全家过年新鞋准备的。每年请裁缝回家为我们做新衣的棉布边角料,一丁点都没舍得扔掉,拿面糊一块一块一层一层地粘起来,也有簸箕那么大,晒上几个日头,照着各人的脚,一块一块地剪裁妥当,拿棉线一针一针地纳好千层底,绲上白棉布边,和灯芯绒鞋面的鞋帮绱在一起,一双暖和又养脚的纯棉布鞋就大功告成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那首感动了一代又一代游子的古诗里的“衣”,是棉衣,也或者,是棉布缝制的夹衣、单衣。现如今的面料花样品种繁多,但是对于纯棉面料制成的衣物,看着用着依然觉得特别的亲切,这份亲切,是自幼年起就流淌在血液里的——情意深深,温暖一生。
竹篮打水未必空
一位老师带着学生去河边游玩,他将学生分为两组,比赛“竹篮打水”,要求每位学生用接力的方法,用竹篮从河里打水倒进岸上 十米远的桶里。
有学生认为竹篮打水一场空,认定此举是徒劳的。但哨声响起后,大家都忙碌起来,十分钟后比赛结束,老师做出结论:第一组学生舀水很用力,所以篮子洗的格外干净,获净化奖,正如看书尽管初看时有许多不解,看似白看,但看多了心灵就会被净化。
第二组学生跑的特别快,并且每次都很细心地将篮子上滴答落下的水滴抖入桶中,水尽然积了几厘米高,获勤奋奖。正如奋斗尽管有时看似无望,但只要努力总会有收获。
这让我想起了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他成绩不好,每次考试各科只能考三四十分,能看出他的基础很差,我找到他小学时的班主任了解情况,小学班主任对我说“他是五年级时转来的,他比同班学生大两岁,说着浓重的甘肃话,基础很差,在老家没学过英语,再加上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学习很困难。”
了解到他的情况后,我觉得他继续上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反正他的年龄也不小了,不如去打工还能早点挣钱。我就想找机会和他谈谈,开学不久带学生去拾棉花,让我没想到是在棉花地,他是拾棉花最多最能吃苦的孩子。拾花回来我找到他“这次拾棉花你拾得斤数最多,你是个能吃苦的孩子,但学习困难,是不是早做打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老师,我要坚持上完初中。”看着孩子漠然的眼神,我没再说什麽。他的成绩依然不好,但比上初一时稍有进步。两次开家长会他的家长都没到,问他原因他总说父母忙,就这样一直熬到初中毕业,他没考上高中就选了一所技校。技校毕业后,他和几个学生给我拜过年。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就再没他的消息。过年的前几天,我去姐姐家帮她买年货,那天买的东西多,天黑了我才和姐姐提着东西往回走,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忽听道“王老师”,听到声音我停住脚步看,面前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孩,旁边还站着个女孩。我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直到他报出自己的名字。七八年不见想不到他就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不爱说话的男孩。我很惊奇,互相问候之后。他告诉我技校毕业后,他被分到电厂工作,一年后辞去工作找到一家汽车修理店干了三年,上技校时他学的就是汽车维修,现在他自己开了家汽车维修店,已经干了四年,生意不错,去年买了栋楼房。他指着旁边的女孩对我说是他的女朋友,打算等房子装修好就结婚。我向他表示祝贺,他还邀请我到时一定参加他的婚礼。
告别时我在想,生活的胜负是没有定式的,从不同的角度看有不同的收益。
七十二变女人花
文/张金凤
曾经有个评价女人的帖子在网上一度很火,因为说得太好而被人喜欢和传播。“女人如花开不败,十岁梨花太洁白;二十桃花鲜艳红;三十玫瑰迷人眼;四十牡丹大气派;五十兰花淡定清;六十棉花暖人心。”
十岁左右的女孩,是垂髫少女,天真无邪,正如三月庭前盛放的梨花一般洁白无瑕,惹人怜爱。豆蔻年华里,少女渐渐成熟,长到二十岁前后,脱去青涩的胚子,正是青春咄咄逼人的年华,姿容和美丽灼灼其华的时节,恰如村落内外自由生长的桃花,明媚鲜艳,不倾国也倾城。
三十岁是女人日渐成熟的年岁,身份和内涵有重大改变,从公主变成家庭主妇,从女儿变成孩子的妈妈,经历让女人成熟。这时候的女人容貌依旧娇媚,自身的气质越来越好,从一枝浅浅的桃花,过度到有了更深内涵和魅力的玫瑰之美,三十岁女人所美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迷人的气质。女人到了四十岁,更加成熟,学识广博,境界开阔,世事通达,对于生活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这时候的女人是最有气度的女人,她的气场不是明媚鲜艳,不是一枝独秀,而是无声胜有声,有压住群芳的宏大,这就是百花之王牡丹般的大气。
女人到了五十岁,是一个尴尬的年龄,日过正午,花颜逐渐凋谢,迟暮美人已经不能靠容貌说话,曾经的颜值就像当日的红对联一样,在风雨里变得陈旧暗淡。她就像一丛幽兰,即使开花也只有清香而并不艳丽夺目。这时候的女人已经通透,明白了世事的真理,看淡了名利的角逐,不再在乎别人的眼神和嘴巴,活在自己想要的生活里,也许无声无息,但是内心如禅,淡定宁远。棉花,是世间最简单的花,春天种子落地,在夏日里修炼煎熬,将花期拖到秋天,在广阔的大田里,默默开放,从来不招惹蜂蝶,也不希冀被观赏的脚步和眼睛打探,开放只是生命的进程,只是为了更多地吸吮阳光的暖,储存在灵魂深处,然后在寒冷的日子,将这暖献给需要它、抱紧它的人。六十岁以后的女人就是这样无争无求,努力将自己一生存储的能量,那些光和暖,那些经验,献给靠它最近的人。棉花也许是世间最简单的花,却是最温暖的花。
女人,一生如花,花枝招展地活过,最后把自己铺展成厚厚的云朵,盖着孩子们,温暖他们寒冬里的梦;又把自己捻成一根根丝线,织成布匹,贴身生暖,穿在外面,维护子孙后代的体面。棉花的花色,又恢复了白,像极了当年的梨花,返璞归真,回归天然,白得纯净而不招摇,矮矮地,略高于黄土。这时候的女人,内心一片澄澈,只有一个信念,呵护好它的种子,储存好它的温暖。高贵的棉花,以洁白和温暖,给鲜艳一生的女人之花做一个完美的总结。
家乡的秋天
文/芳草青青
窗外,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听起来像是落在了田野里庄稼苗的叶子上,我的思绪也随着雨声飘向了远方,弥散在了家乡的田野。这个季节,家乡的田野里到处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玉米头上顶着伞,倔强的立在那里,向人们炫耀着自己丰硕的果实;高粱像一个卫兵,在守卫着这片丰收的家园,几只麻雀调皮的站在它的头顶上,嘴巴不停的在啄理着它的发丝,它痒痒得晃动着身子,想把它们赶走;稻谷低着头,思念着远离家乡的阿哥快快回,把它赶快接回家;那红薯秧已经把它的领地铺的满满的,你用手拨开它厚实的叶子,就会发现它的根部鼓鼓的,等待着人们把它们从泥土里刨出来;花生的叶子已经开始凋零,它谦逊的把果实埋在了地下。《落花生》一文似乎对花生的这种精神给与了肯定,只是我觉得,人们对于美的标准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谦逊也好,有时张扬也更富有了自己的个性。
最迷人的是棉花,有的棉花桃青青的圆乎乎的挂在腰间,有的棉花桃已经裂开,露出了洁白的棉花,有的完全绽放,露出那雪一样白的花絮,整着个棉花地绿白相应,很是壮观。
学校放秋假了,我们姐弟几个就帮妈妈摘棉花,每个人先在腰间系上一个装棉花的兜,弯着腰,双手忙乎着,一籽籽的,把那已经冒出来的棉花从棉花桃的壳里抓出来放在腰间的兜里,这个时间是我们姐弟几个聚在一起聊的最开心的时刻,手里一边忙着摘棉花,一边谈论着学校发生的事情,母亲高兴时会唱上一段《朝阳沟》,看我们都在干活,父亲似乎就享受他少有的片刻轻松,他在地里来来回回的踱着,走到母亲跟前,会顺手摘几把棉花,然后放在母亲的棉花兜里,父亲会对我们说,你们几个好好摘,回家给你们摘的棉花用称称一下,一斤给一分钱。我们几个干活就更起劲了,因为这样从父亲手里得到的钱花起来很自由,可以随便买自己想要的小东西。
我不知道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每到放假农忙的时候,他不像别的家长让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呆着学习,而是让我们姐弟几个全到地里干活,谁也不能在家里看书学习,午觉时从来不让休息的,在中午最热的时刻,父亲会亲自带我们姐弟几个去玉米地里拔草,他把这段时间的任务给我们分了,我们谁也不敢偷懒,想赶快干完活回家干自己想干的事情。玉米叶子上的毛刺划得我们身上一道道红印,身上的衣服一会儿就被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脸晒得又黑又红,我们姐弟几个谁也没有一句怨言,因为我们知道,父母每天就是这样在干着活,我们谁先干完自己的任务也不会先走的,总是给小弟帮忙,他年龄最小,身体最弱,我们都心疼他,我不知道父亲平时很宠小弟的,但是到地里干活时,父亲从没有特殊照顾他。
晚上回到家里,吃过晚饭,爱学习的弟弟就开始挑灯夜战,我实在是困得不得了,刚刚躺下来,眼睛就打起架来,品尝过劳动的艰辛,姐弟几个心里似乎都暗暗较劲,下决心要好好上学,要不然一辈子也要过这样的生活了。
父亲有时看我们特别累时也会说一句,不让你们干活,你们就不知道当农民出的苦力,也不知到地里的活都是怎么干的,现在去了地里自个什么都知道了,到学校自然就知道学习了,只要你们好好上学,我和***再受累也不怕。
现在想想父亲的这种教育方式似乎对我们的学习有很深的影响,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长大后和自己一样受苦受累!如今我们姐弟几个都离开了家乡,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家庭,只是能像以前一样完全聚在一起畅谈的时间太少了,我们就在心里彼此默默的祝福吧!
那飘逝的云
文/桑田梦影
雨后的天,湛蓝湛蓝,蓝得澄澈,蓝得纯粹,像极了某个人的眼神。不经意间,一抬头,远处已隐隐飘来几撇丝丝缕缕的白云,似乎在赶着为青花瓷上釉彩。虽是轻描淡写的几笔,却抒写了万种心情。慢慢地,一团一簇,像极了某个人的白发,丛丛奔涌,一发不可收拾。
对了,是他!一个天天出售云彩的舞者,一个日日旋转着童真甜蜜的诗人。是的,他是一个朴实的劳动者,是一个脚踏实地的棉花糖小贩。
云又被风吹得很薄,很淡,很轻,就像他的心事。总有随风而逝的绚烂,总有因风而起的哗然,总有与风周旋的一丝不舍。
行人的脚步在它的影子里穿梭交织,匆匆忙忙,闲闲散散,细细碎碎,点缀着午后的街。街上到处释放着躁郁和狂欢。DJ暴雨似的击打着行人的脚跟,吆喝声攫取人们的耳朵,氢气球浮动着小孩的梦想……
看,好漂亮啊!循着一个妙龄少女的纤纤玉指望过去:幢幢的人丛,森森不齐的脑袋,围拢着团团五彩斑斓的花朵。那不是传说中的棉花糖,我常这样说。那是遗落人间不知返的云彩。我把它称之为“落霞仙子”。一朵,一朵,经他的魔术手,渐渐散落到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手里,溢满一街,开启了流浪之旅,消融在人们的亲吻中,演绎了一则则丝丝甜甜的小城故事。
故事里的他,身着卡其裤子,灰白衬衣,带着一副天蓝色的手套,扣上 一顶墨黑色的帽子。凭着一辆脚踏车,一瓶煤气,一台转盘,一罐白砂糖,一打竹签条,还有那点染出白云的色彩,走街串巷,哼唱一首首近似流浪的歌。
他的脚轻重缓急地踩着车子。不,那不是踩!我该如何来形容这曼妙如舞的姿势?他就是一个舞者!微屈倾侧着身子,伸缩有度,灵动如蛇,时而轻盈,时而极速旋转。或是他的脚在舞着车子,或是车子在带着他轻舞,浑然一体。一手娴熟地拿着竹签条在转盘上捻来捻去,左拐右绕,像是在云间绣花。那飘飞的糖丝,烟雨蒙蒙,纷纷跳跳。一眨眼,都飞上了这竹条,汇聚成蓬蓬的云朵。或许这就是流云最好的栖所吧。
带上亲切的微笑,哪管沧桑的霜鬓,向行人郑重地交接这成功的艺术品。请珍重这一份采自人间的云霞。团团簇簇,层层叠叠,缠绕着多少期许的眼神,包裹着多少纯纯的梦想,添加了多少童真和浪漫!不管风怎样地吹,只要有心,总会采集到最美好的回忆!
幼时,面对着行云流水,面对着落花彩蝶,面对着绿树人家,他也许想当个画家,或许当个诗人,又或许当个魔术师。生活可以让他的梦想变得冷硬,变得具体。但是,生活却夺不走那梦想的彩衣。他依然是一个梦想家,把云朵植入每个人心里的梦想家,把所有的梦想都化作甜甜蜜蜜的糖。
我曾一度喜欢棉花糖,但也只是静静地欣赏,欣赏那如云似锦的样子。想着,这么一朵云,这么一口吃掉,它会不会在九曲回环的肠道里势若奔马,抑或状如石羊,或者烧成一片火海?等你惴惴不安把嘴巴凑上去的时候,它扑满了你一脸。总怀疑嘴巴长得太短,或者舌头不够长。然而,在风的催促下,它泪如满面地与你告别,你只能伤感地舔舐那曾有的甜蜜。
他也许曾经舔舐过这样的甜蜜吧!那是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的年轻,曾经的浪漫,曾经的甜蜜,就这样被时间给吞噬了吗?
“你怎么不吃呀!都融掉了。”一男生嗔怪他身边的女友。“不,我要带着它逛街,告诉别人,我买了一朵云;还要带回家把它种下来,让满庭满院都是云朵。”“你疯了!”这女孩确实是疯了。不过,他喜欢这女孩的疯,一种胆大妄为的纯真,一种不可名状的感动。他为了这女孩的梦想,把这朵朵泣露的花朵种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种在岁月的转盘上。
他曾彷徨:现在什么都机械化了,人们都采用电动机器来制作棉花糖,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后来,他还是坚守那辆脚踏车。他坚信,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融进了他的回忆,融进了他的故事,那么,制作出来的棉花糖将会甜入心扉。
夜深人静,多少小孩含着甜甜的梦入睡。他推着车子回去了,车头还插着两朵棉花糖。他的孙子大概还在等着爷爷的棉花糖吧!这两朵云慢慢地消逝在夜色里。这云朵已远了,远到人们只能在梦里梦见它的绚烂。
布票的印迹
看着穿得时尚、漂亮的两个女儿,心里喜滋滋的。我不禁感慨地说:“现在的孩子可美透了,想吃啥有啥,想穿啥有啥。要是当年,可上哪儿淘弄这些布票去呀?”
两个女儿不解地问:“妈妈,啥布票呀?都没看见过。”
是呀,那火柴盒大小的纸片布票,她们真的没有看过,难怪一头雾水。
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国家实行票证制度。买布需要用布票,没有布票你不用想买到一个布丝儿。也不光是买布要布票,还有粮票、肉票、自行车票、糖票、钟票、棉花票、鸡蛋票……一句话,凭票供应,没票神人也玩不转。
那年月,布票奇缺,想淘弄点布票比找药引子还难。谁在过年能穿上一件新衣服,能把人活活羡慕死。记得,当时人们常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尽管老百姓把这句话当座右铭,可个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衣不蔽体。
那时候,我家八口人,为了让全家穿的体面点,别让人家笑话,在晚上是奶奶和妈妈用手搓棉花条,然后把棉花条子用手摇纺线车纺成线,爷爷和父亲再用棉线织布。记得,我家那台织布机,真的是老掉了牙,每次织布都发出“咔叽咔叽”的响声,能传出二里地去。织布机虽然老了,可织出的布却特别棒。妈妈有一双巧手,把织出的白布染成青的、黄的、红的、蓝的……色彩缤纷,特别好看。全家的麻花被面、褥面,都是妈妈用家织布染印的,街坊邻居家的大娘、姑姑都夸妈妈心灵手巧。在我小的时候,遇到过年穿上妈妈染印后做的鲜艳衣服,乐得做梦都笑的“嘎嘎”的。
人说穷日子难熬,我说穷日子过得也快。一晃儿,哥哥到了娶媳妇的年龄,接着姐姐也该谈婚论嫁了。当时,布票可是香饽饽,哥哥娶媳妇要布票,姐姐出嫁要布票,爸爸和妈妈东张罗、西凑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勉强强地把哥哥和姐姐的喜事相继办了。那年月,找布票就像找金子一样难。人们期盼,啥时候买布不用布票呢?
伴随着春天的故事,改革大潮涌来,市场经济代替了计划经济,票证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现在人们过上了好日子,正在奔小康的路上迅跑飞奔。
多少年的陈年往事,烟消云散。布票虽走进了历史博物馆,可在我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深深的印痕。我应该告诉孩子们,不该忘记的绝不能忘记。
转眼又到拾花时
文/谭云豹
感觉不过眨眼功夫,农场便到了棉花的收获季节了。
农场从棉花播种到收获,一个生育期下来,算起来要几个月时间。然而,当你天天伴着棉花从出生到收获时,一天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还没等你反映过来,这棉苗便到了吐絮的季节。
农村人靠的是庄稼,农场人常常只依靠那棉花。每逢这个季节,农场人便做着拾花前的准备了。
很多年前,从内地到新疆拾棉花的民工。他们到了团场,人员基本上由连队安排好房子,随处搭上几张地铺,或是拉上几捆稻草,就地一铺,几张拾花季节工的住宿问题就解决了。
拾花季节,从内地来的民工们,那时的男人和女人们基本上都是分开来住的。两口子一起来拾花的,到了这里基本上就分开来住了。因为这样的住宿条件,让你不得不分开。也有两口子难以分开的,常常会在一间屋子里住上两三对以上的夫妻,虽说同样的地铺,然而,每家人与每家人之间,常常会用一些编织袋拼到一起,作为分割床铺的隔段,每两口子自成一家。晚上睡到床上,各办各的事,互不打扰。不过也有动静大一些的夫妻,常常会让同屋的人,开着玩笑调侃他们,并一笑而过。第二天起来,照样走进棉花地里快乐的拾着棉花。
多年以后,这样的情景也常常出现。在外打工嘛,不求吃住得好,只求有一个好的收入。贫困山区的农民,吃这样的苦不算个什么,他们在野地里为了防止野兽对庄稼的糟蹋,他们常常是夫妻结伴,在野地里用三根圆木支一草篷,能容得下二人合睡时遮风挡雨就行了。对于能在屋内打一地铺这样的事,与野地里比起来好了许多,因此他们从无怨言。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能住什么楼房,睡什么席梦思。只要两个人能笑笑和和地过日子,把孩子养大成人,让孩子能成家立业,这辈子的事也就完成了。那想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儿时的我,也就那想法,没有别的追求了。那时,反倒觉得特别的开心。
如今,时代变了,生活条件改善了。
又是拾花季节到了,农场人也开始忙碌了。忙碌着为拾花工准备住房,现在搭地铺已经很难找到拾花工了,让几对夫妻合住一间屋子,用编织袋隔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得给拾花工准备床,那怕是木板搭就的也行,两口子的得给他们准备个单间,这样才人性化。除此之外,还得备上些灶具,甚至连液化汽都得为他们预备好。条件越优越,越能招募到拾花工。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呢?就因为自己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所以,民工的待遇也得跟上,这样才让自己过意得去。
多年前,连队只要到了拾花季节,每个早晨,连队的干部业务们,都会早早的起床来放广播。一个拾花季节,要一百多天,这一百多天里,每天早上天不亮,连队上的高音喇叭至少在天明前两个小时就响了。更有甚者还会挨家挨户去叫床的。那个时代,没有人会因此而说你的不对,也没有人说你侵犯人权了。一个拾花季节,不光是拾花工辛苦,连队干部业务辛苦,就连老人和孩子都是很辛苦的事。退休工人有拾棉花的任务,小学生有拾棉花的任务。农场人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家无闲人,地无懒汉。要老人发扬传统,孩子从小锻炼。只要是人,无论你是残疾人还是健全人,能拾棉花农场都要,一天拾一公斤不嫌少,一天拾一百公斤不嫌多。农场人,到这时真才叫做全民皆兵。
时代在发展,现代农业,让更多的劳动力得到了解放。现在的农场,每到拾棉花的季节,依然是需要劳动力的高峰。然而,与几年前或十几年前比,已经要得少得多了。机械采棉技术的运用,让劳动力渐渐地得到解放了。实在没有人拾棉花了,农场人只要把机车通道提前拾出来,只要机车能调头,一二百亩的棉花地,一台采棉机不出两天,并全部采收结束了。农场人算过,一个成年壮劳动力,拾一季棉花下来,最多能采拾8亩的棉花。这已经是多年来人们的经验之谈了。然而,现代机械采棉,一台采棉机,一个收获季节下来,却要采上五千来亩棉花。人与机械相比,根本就不能去比较。
农场人以前包地,最愁的事就是采收棉花了,然而,当机器劳动代替手工作业时,农场人再也不那么愁了。如果有人,就用人拾,没有人了,采棉机上就行了。
农场父辈们当年最怕自己孩子在农场包地了,他们常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一人包地,全家闹忙。如今却是一人包地,个个轻闲。
转眼又到拾花时,当年的愁容逝去,如今的笑容常存。时光啊!你咋变得这么快呢?
遗弃在棉花糖后的爱
又一次见到黎海是今年那个夏天的午后,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他站在路旁的梧桐下,干净的白色T恤那样的耀眼。阳光狠狠地砸在他那细碎的发端上,空气中流动着某种柔和的因子。他仰着头看着从树缝间挤出来的点点斑驳,那张脸还是那样的清爽,那样的棱角分明。
午后的阳光是那样的刺眼,我抬起右手撑起一个小小凉棚,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酸酸的,有点涩,努力的撑开眼皮,世界就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也包括树下那个清瘦的身影。可能是阳光太强的缘故吧,眯着眼,我向他摆摆手,他看到了我,嘴角扯起那熟悉的弧度,我用两只手挡在眼睛上,看着他渐渐从阳光中向我走近,眼睛越来越难受。我想或许我是故意的,不然我一定微笑着看着他走过来,然后拉起他的手抬起头跟他说,我,很想你。可我没有,因为我的手还在头顶,我要让它为我挡太阳。
好久没有来这里了,优雅考究的欧式装潢,落地的玻璃,柔软的鹅黄靠椅,阳光轻轻地将那些不安分的精灵洒满靠窗的每个角落,悠悠的不知名的乐曲缓缓地在这里流淌,盘旋。浓郁而幽香的咖啡飘过每个人的鼻息,撞击着心底那种若有若无的回忆和浪漫,似喜似忧,或悲或泣。很喜欢这里的老板,那是个年轻而且张扬的男孩,有着深邃的眸子,不羁的短发,脖子里永远带着那件骷髅挂饰,总是静静地坐在进门靠窗的座位上,一杯加冰的水就是他的最爱,别人都叫他阿涛,他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和财富,也有着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家世。手里的蓝山咖啡被我晃啊晃,突然我抬头向对面的黎海望去,不想竟迎上了他的目光,我低下头,慢慢的啜了口咖啡,心就那么猛的疼了一下,因为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怜惜和痛楚。“最近,还好吗?”他侧过脸看着窗外匆匆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问我。我点了点头,眼睛不由自主的也像窗外游离,思绪飘到了两年前的那些个午后,时间将所有的事物都竟可能的保留了下来,依旧是这家叫做久鼎乖乖的咖啡馆,依旧是靠窗的2号桌,依旧是我和他相对而坐,可不同的是坐在这的心情和那不知何时已落满尘埃的心。
出了九鼎乖乖,我习惯的向对面那栋居民楼看去,三楼的那扇窗户上还是淡蓝色的窗帘,上面撒满了绿色的玫瑰,妖冶而狂劲。不记得和海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和他分别的,只记得那时心底有个声音久久回荡,“看见那边的楼了吗,将来我们也会有的!”,泪就那样潮湿了心,那个二十岁年华的午后,就像一幅刻意泼墨的低劣山水画,少了灵动,少了思想。
这个小城的天永远是那么的蓝,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拿出那个小木盒,它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精致。轻轻地抚摸着它,手指缓缓地划过每一寸棱角,仿佛就能感受到那时他留下的淡淡体温。黎海比我大一岁,就像他说的那样,上天是故意让他早一年出生,然后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等待着我的到来,每每这时,我总是用双手支着头,痴痴地看着他嘴角扬起那美丽的弧度,而他总是轻轻地揉着我长长地头发,然后从书包中拿出我最爱的棉花糖。那时的天也是这么的蓝,偶尔会有鸽子掠过头顶,哨音阵阵。我们会安静的在这小公园的长椅上等待着天黑,然后起身回家,他总是用左手拉着我的右手,然后用右手拎着我和他的书包说,“丫头,我们回家了!”。斜阳将他的背影拉的好长,我就躲在他的背影中默默地说,请不要放开我的手,好吗。那年他十八岁,等着他的还有黑色的六月。
我仔细的打开了盒子,那里整齐的放着三支棉花糖。穿着粉红色短裙的的米老鼠,拿着飞机的舒克,还有那胖胖的海绵宝宝。它们和他都有着一样微微上扬的嘴角,很是可爱,那么的让我迷恋和渴望。可是时间早就将它们的真正意义毁灭,因为它们都早已过期,不再有专属它们的味道,但那里面有着被我细心呵护的回忆,有着我和他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味道。年轻的我们总是有太多的期望和渴盼,就像小城初升的朝阳,明媚而和煦,渲染着小城亘古的朴实和无华。岁月无声的催驼了那个打扫马路的老大爷那直挺的脊背,拔高了路边静贮的梧桐,也种下了我们的梦想。“丫头,看见那边的楼了吗,将来我们也会有的!”,我的手被他紧紧地拉着,我们一起向着对面的居民楼望去,三楼的窗帘,淡蓝色中铺满了绿色的玫瑰。身后是那再熟悉不过的九鼎乖乖。那里的老板最爱加冰的水,坐在那里的2号桌可以看见对面三楼的窗帘。
我抬眼看了看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这样灰蒙,黑夜不知不觉早就悄悄的袭来。我仔细的收好那个盒子,将它慢慢的放回包里,擦干眼泪,起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眼睛传来的阵阵痛楚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远处灯华初起,霓虹闪闪。戴上耳机,将声音开到最大,沙哑震耳的男声,那么的沧桑,那么的凄凉。夜风习习,吹乱了我的头发,发梢掠过脸颊,我努力地嗅着其中淡淡的清香,那里有我们都爱的洗发水的味道,你说你喜欢女孩子留长发,喜欢长发中传来的阵阵清香,这些年它早已齐腰。风吹起额前的发,我抬起头,向前,走在泛光的柏油路上,红色的高跟鞋敲得很响,很响。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天你是否会拉紧我的手呢。
“请给我个解释……”我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眼泪被我生生吞进了肚里,我倔强的看着他,维护着我那可怜的自尊。他的眼睛躲闪着我的目光,不敢看我。“没看见吗,我们在一起了,请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请给我个解释……”,努力平复着情绪,我微笑着再一次问他,那个挽着他胳膊的浓妆艳抹的女人被我不屑一顾。“对不起……”他低着头轻声说道。心就像刀子划过一样,我慢慢的扫视了眼前的两个人,缓缓地说道:“好,我成全你们,祝你们幸福!”说完那句不带一点感**彩的话,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伤心,委屈,愤怒的眼泪终于顷刻间狂涌而出。可我知道我只能优雅的转身,绝不可有半点的眷恋。说好不会放开我的手,可是为何却又让我心伤,心雨磅礴,我亲眼看到它一点一点的变的支离破碎,忍着痛,又亲手将它补回。在转身的那一刻那张熟悉的脸不再清晰,那抹优美的弧度也渐渐变得模糊……
眼泪又一次的模糊了视线,擦干眼泪,路灯将身影拉的好长好长。时下已是初秋,我裹紧了大衣,加紧了不知何时慢下来的脚步。其实有些事情并不是有刻意的因为,就必须有可谓合理的所以,就像那时的我和海一样,也许刻意的解释并不能抹去掩饰下的悲伤,我们都已经长大,不在年少。时间褪去了所有誓言的色彩,岁月淡化了很多幸福的味道,棱角已经被磨平,伤痕渐渐地被淡化。我们之所以不能再相携着走下去,是因为在某个岔路口,我们没有驻足,也许是前进的脚步习惯了行进的方向,也许是疲惫的心早就倦在了某个角落,但就这样,幸福和我们擦肩而过,而我们却来不及悲伤。
回忆就像海潮,一次又一次的袭卷脑海,冲刷着我对往事的滴滴情愫,转眼一年多又过去了,现在的小城添了几分喧嚣少了几分宁静,放眼望去,大厦林立,人车不息。今年那场突如其来的病魔将我折磨的惨不忍睹,如果要是没有那个人的出现,现在的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想到他心就渐渐地开始变甜。清楚地记得当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而后世界就由白天变成了黑夜。醒来的时候,满眼的白色,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消毒水的味道。一个人靠着床边的椅子正在熟睡,阳光懒懒的将他包围,不羁的短发那样的柔和,那样的完美……
想到这,心渐渐地温暖起来,逝去的年华,带走了属于那时的悲欢离合,跳动的青春,沉淀了过往的爱恨情仇。几许叹息,几许无奈,我们在那些春夏轮回中渐渐地成熟。爱不在千言万语,不在朝朝暮暮,是在某个午夜梦醒时,心中的那份牵挂,那份思念,也许有着伤痛,也许有着默然,但再美丽的爱情也会有结束的一天,时间磨灭了激情,距离焚化了幼稚,当爱情划上了休止符的时候,多一点微笑又有何难呢。不远处的楼上传来温暖的灯光,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默默地徘徊,我知道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待着我,他将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将我送到家,然后再转身扎进黑夜中。
倚着窗,望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个背影,我轻轻地笑了,转身回到屋内,我掏出那个装有棉花糖的盒子将它塞到了床底下,海,你会祝福我和阿涛的对吗……
风撩起那淡蓝色的窗帘,上面洒满了绿色的玫瑰,妖冶而且狂劲……
棉花白
文/吕涤修
山上的毛栗(板栗)刚刚打完,地里的棉花就白花花的一片。一朵朵的棉花,就像天上洁白的云,撩拨得疲惫不堪的农人坐不住了,舍不得休息天罢,就去摘棉花了。
仍然是扁担、绳子头,饲料袋,只是这次多了些30斤装的米袋。棉花秸杆有一人多高,枝枝杈杈长着叶片和开了的棉花布满了空隙。人钻进去,很快湮没不见影踪。大饲料袋放在地头埂上,还有扁担,绳子头。人就拎着小米袋,钻进棉花丛中,一朵一朵的摘棉花。米袋装满了,就倒在大饲料袋里。这样一袋一袋的往地埂子上拎,饲料袋满了,就扎好绳子头,一担一担地往家里送。
摘棉花要在干爽爽的天气,日上三竿的时候。露水重的时候,弄湿了摘棉人的衣裳不为奇,棉花还不干,收棉人不要,——容易捂成黑心棉。大晴天摘的棉花,就像秋天树上飘下来的落叶,脆松松的。捏在手心,毛绒绒的一团,软乎乎的,十分熨帖人心。
毕家岭已经没有多少人种稻了。绝大部分水稻田已经改成棉田了。村庄里没有多少男劳力了。男劳力都出门打工去了。只有仓爷、由爹几个60岁上下的人还在家里坚守着(出门也没有人要,没有适合他们干的活),兴种着他们的一亩三分田地,也只有他们看(养)了牛,——做田种水稻可少不了牛耕犁耙。留守的“奶奶”(这里人把妇女叫作“奶奶”)们就改种起棉花来,种棉花不用牛,只要锄头、耙锄、草刮一应傢什,女劳力应付这些农活富贵有余。这已经有些年数了。
棉花白是一批一批的。往往这次把大朵大朵的团团棉花摘下了。那些还没有裂豁口的棉花果还是青绿青绿的,看起来要过好长时间,才会裂出一朵挨一朵的白棉花团。这时,“奶奶”(妇女)们就趁着好日头,收获黄豆,种萝卜,挖红芋(又叫山芋),兴小白菜、红菜苔、雪里蕻等蔬菜。等这些农活忙的有个七成八旧,田畈上又是白云似的,一大片一大片。风一吹,荡荡漾漾的,煞是好看,煞是眼热人。
“捡棉花去了。”毕家岭的人喜欢把摘叫成“捡”。捡棉花是“奶奶”(妇女)最喜欢干的活。因为棉花果发育不齐,所以捡棉花可以一直持续到隆冬时节,因此这么长的时间,隔三差五的可以见钱,家里的柴米油盐水电费钱就出在它身上了,不用催促“老板”(这里“奶奶”把老公叫作“老板”)汇钱来家了。——“老板”的钱要攒在那里,留着孩子上学、老人生病、村子里红白礼节、盖房子用呢。
一届棉花往少里说,要捡5、6遍。棉花谢市了,“奶奶”们把平时卖棉花记的账一统计,有个小3千,算起账来,一点不差似插水稻的收入,还不用泥里来水里去,干手干脚的做事,几多舒坦。扯起来的棉花秸秆晾晒几天,还可以当柴禾烧灶,要省掉上山“搂”(砍)一大堆柴,一取两用,多好。
棉花白,白棉花,毕家岭人的新农活,新生活,就像天上洁白洁白的云,变幻着,生动着,气象万千,日新月异。
一件小大衣
文/郭青堂
小大衣,对于50岁以上的人并不陌生,而对50岁以下的人可能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其实小大衣就是比棉衣大点,比棉大衣短点,有和棉大衣一样的毛领子,就像60年代焦裕禄披的那种衣服。
我也曾经有一件这样的小大衣,丢了,还引起轩然大波。
1979年冬天,我在咱们潞城当时的崇道乡羌城中学读初三。全班有18个学生,仅有5个学生上灶住宿,我是其中之一。羌城中学设在有天主堂的一个院子里。天主堂是村集体的粮食仓库,周围有一些房子,教堂西面有三排房,是教师的宿舍。教堂的东面有四排房,最南一排为学生宿舍,第二三排为教室,第四排为灶房。说是排房,其实一排也就6间房。
进入冬季,教师宿舍和教室生起了火炉,学生宿舍是没有火炉的,我们班的5名男生和高中一年级的12名男生,共17人住在学生宿舍的其中两间房内,两间房属南北走向,南面临街是一面实墙,东西两面墙各有两个大窗户,窗户木框上糊的麻纸早已破败不堪。北面墙没有窗户,墙中间有个门,只有门框,从没见过门。进门东西两边是用砖垒起的有60公分高的土炕。土炕上铺着稀稀拉拉的谷草。谷草上就是我们学生带的床单,当时经济困难,没有床垫,更谈不上褥子。无论春夏秋冬,晚上我们就是赤身躺在脏的不能再脏的床单上,上面盖被子。我的被子和别人的不同,他们的被子里装的是棉花,而我盖的被子里面装的是弹棉花弹出来的杂物。我的被子之所以装这种东西,就是我们村临近长治市制刷厂,厂里做椅垫,我村的老百姓承揽了做椅垫的活,椅垫里就是装过期棉花或弹棉花丢弃的杂物。老百姓为节约棉花,就把剩下的过期棉花杂物装入被子,顶替棉花。用这种“杂物”装被子便宜,但是这种杂物不仅不舒服,而且御寒能力极差。1979年冬天,母亲知道我“宿舍”没门,窗户没遮挡,就把家里很“贵重”的小大衣给了我,让我在晚上盖。
我的小大衣是文革期间,在石圪节煤矿上班的父亲为了躲避红字号和联字号的拉拢,上班就下井,下班就骑自行车走30多华里回家,奶奶心疼儿子,专门缝制的。里面装了弹好的上等棉花,里子是染了色的洋细布,表子的布料还是奶奶亲自织就的厚粗布,染成蓝色,小大衣的毛领子是奶奶用家里唯一的老母鸡换的。父亲很珍惜,穿了两年就给了正上高中的我大哥。大哥穿了三年,二哥又穿。虽然那时已破了四个窟窿,母亲补好后,二哥穿上还是挺高兴。二哥穿了三年,三哥像宝贝似地穿了两年,我上初三的冬天是母亲第四次拆洗干净,缝补整齐送给我的。记得我拿上小大衣往学校走的路上,都舍不得披在身上。尽管里外已有20多块补丁,迎着初冬的寒风,心里是暖融融的。
不曾想,盖了不到一个月的小大衣竟然丢了。我立即告诉我的班主任李沁莲老师,李老师觉得事情比较大,就报告给联校长刘金玉,那时,联校就设在羌城中学,羌城中学受联校管。刘金玉校长召集几个校领导研究,决定由一名副校长带人专门调查此事。调查了一个星期也没个结果。学校说着要补偿,也没兑现,只是把我晚上躺的位置又往里调了调了结。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已37个年头了,但就象发生在昨天的事。正象伟大领袖毛主席重上井冈山写的一句词“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现在想来,那个年代的人们是那样的清苦而又是那样的充实,是那样的贫困却又是那样怀揣梦想。真正的“人生有梦不觉寒”。其实,我们是顾不上寒冷,顾不上罗列困难。我们那个年代只有一个信念,努力学习,跳出农门。跳不出农门就得每天听村里队长的吆喝,安排到地里干活,就得拼着命地挣工分,放羊、收粪、割老蒿、撅地、拨谷、收秋打夏……
被窝
文/吴凌辰
被窝是一个神奇的窝,是除了房子以外我们每个人每天都会进入的另外一个窝,也可以说被窝是窝中之窝,因为细细算来,无论是大人下班还是孩子放学回家,人回到自己窝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被窝这个窝里度过的。在被窝里闭上眼,似乎不在做什么,却不得不做,人需要睡眠需要休息。
作为人需要的两个窝,通常房子可以租。房子贵,大城市里一平方米几万已经常见,广大的工薪阶层为了买房通常勒紧了裤腰带。人像蜗牛一样有了个壳的同时,也得像蜗牛一样把还贷的压力时时刻刻背着,成为房奴,因而,贾平凹说“房子是囚人的”。同是一个窝,被窝则全然不同,我们几乎未曾听过有出租被窝这样的行当,人再穷也会有一床自己的被窝。有钱的任意睡羽绒的蚕丝的,普通人家自家去打一床厚实的棉花被,睡着也很舒坦。
偶有一次经过条老胡同,被一阵弹棉花的声音吸引住了。匆匆瞄了一眼,满眼雪白的一片,一声声弦响,一朵朵花开。那壮观的景象,至今难以忘却。
以前农村嫁女儿,娘家都要提前种下棉花,选上好的为出嫁的女儿做被子作为嫁妆,寓意是一辈子。做被子诸多讲究,做的被子要为双数,被面通常是喜庆的颜色,做被子的人一般儿女双全,借此讨个吉利。一条条被子从棉花的播种、发芽、生长直到采摘,每一步都不易,一针一线,饱含了娘家人的汗水与心血,也寄寓了对女儿的疼爱和对女儿婚姻的祝福。即使现今商店里的花色和样式是大多数年轻人的选择,我却着迷于弹棉花时那一声声的婉转与绵长。
拥有一床被窝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且不说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等美事,就是露宿街头的流浪者往往也会捡拾几张报纸以蔽体,以此填补没有被窝藏身的缺憾。被窝带来的不仅仅是温度,还有人心理上的安全感,有些人蒙头睡觉的习惯正是这般道理。
忙碌操劳了一天,躺进软扑扑的被窝里,让四肢和躯体彻底放松。待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从带着体温而温热的被窝里伸出胳膊,新的一天就又开始了。
倘若是个艳阳天,把被窝往阳台上一铺,傍晚时分,整幢楼就都响起拍打被子的声音。
抱回来的被窝便和平时不太一样了,蓬松蓬松的,像一块新鲜出炉的松软的发糕,还带着一种温暖别致的味道,我喜欢叫它太阳的味道。能躺在这样的被窝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夜里若是躺热了,难免会腿一蹬,手一撩,一股脑儿将被子掀到一边儿去。家里人便会怕你着凉,轻手轻脚地来帮你掖一掖被子,还怕吵醒你,你呢,一觉又睡到了天亮,睡里梦里都是甜甜的,安稳的。
幸福哪会那么沉重那么复杂,简简单单,就像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