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杀完人,他都来给我喂草,顺带絮絮叨叨一番。
「吞吞啊,孤今天又杀人了,那宫女有狐臭,差点熏死孤。」
「吞吞啊,别吃了,你都快胖成猪了,孤今天把一个老东西打死了,那老东西私下联合一群老臣想抢孤的兵权。」
「吞吞啊,今日又有人来刺杀孤了,都是那些老东西唆使的,孤年轻,他们便不安分,慢吞吞,孤好难啊。」
……
可这些话,暴君是不会对别人说的,因为他觉得没面子。
我不一样,我除了吃根本不关心别的。
后来几年,暴君越来越残暴,搅得整个京城人人自危。
檀奴说不少老臣早上上朝前,都会在家中写好遗书,交代好后事才敢上朝。
哦,檀奴就是给我喂草的小宫女,平日负责喂马棚里的马,顺带喂我,是个很温柔可爱的姑娘。
杀人多了,暴君就爱做噩梦。
有一次,他半夜披头散发地来棚子找我。
当时我正在睡觉,他幽幽出现,吓得我扯着嗓子嚎了半夜。
暴君看着我若有所思,抱着我就往殿内走。
他说:「吞吞,没想到,你嚎起来这么可怕,你这叫声,鬼应当也不敢近前吧。」
于是,我从陪他唠嗑的小伙伴,变成了他的床搭子。
而且,一搭就是小十年,直接把我从傻狍子睡成了大姑娘。
变成姑娘那日,是个十分平常的早上。
暴君准备起床上朝,看到蜷缩成一团乖乖巧巧的我。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我一番,露出邪魅一笑,接着就要拔刀。
「看来这几年,孤实在是太温和了,让你们以为孤是个温柔的人。」
这话,狗听了都摇头,隔三岔五杀人的暴君,到底谁会觉得他温和。
我一骨碌爬起身子,像平日一样坐着,指了指嘴哼哼两声,软绵绵道:「爹爹,饿。」
暴君当场原地发疯,提着我的脖子将我拎起来:「孤连女人都没有睡过,你喊孤爹?说,你娘是哪个宫妃?孤今日必须大开杀戒!」
接着,他就看到了我脖子下挂的木牌牌。
那是我入宫后不久,暴君闲着没事拿木头刻的,上边歪歪扭扭地写着「慢吞吞」。
我以为,这样他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毕竟这是暴君亲手刻的。
然后,暴君更怒了,他一把抢过我的牌子,大吼道:
「你连傻狍子的东西都抢,你还是不是个人啊,孤的吞吞呢?你把孤的吞吞弄哪儿去了?」
我:歪着头表示你更傻。
暴君用了半日的时间消化了我从一只傻狍子变成一个漂亮姑娘的事实。
又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发现,我不但变成了一个姑娘,我还手握他的生死大权。
事情是这样的。
午后,暴君在案牍前改折子,我闲着没事就在屋子里溜达。
溜达着溜达着,就看到墙上有一条龙怒气冲冲地向我耀武扬威。
你们也知道,我们兽类都是很有攻击性的,它顶着角看我,我就要还击。
这事关畜生的尊严。
于是,我弓下身子,腿在地上猛扒拉了两把,撅着屁股就要顶死它。
暴君原本支着头看乐子,龇着两个大牙笑得正欢,下一秒就捂着脑袋原地哀号起来。
「啊!疼死孤了!」
我歪着脑袋看看纹丝不动的龙,又歪着脑袋看了看疼得上蹿下跳的暴君,嘿嘿笑了笑。
忘了告诉暴君了,我们袍子因天性呆呆的,所以活得很是艰难。
就像瓦剌国的山头,那些命不好的都死绝了,也就剩下个我。
为了找到合适的人照顾,我们会把自己和宿主捆为一体。
如果宿主不好好照顾我们,导致我们受了伤,宿主就会感同身受。
暴君听完以后睁大眼睛,一把拉住我的小木牌牌,我出于惯性被往前带了两步。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死了,孤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