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不巧的是,李纪辞,偏偏最擅长看透人心。
今日,李纪辞没有穿官服,穿件月白色的长衫,头发只冠了一半,发带末端还坠着玉环。
这是如今京内最时兴的打扮。
更显得他烨然俊朗。
我哥大肆称赞他风度翩翩。
而我只敢看一眼,便连忙低下头。
我怕看多了,便又不自觉想到那个旖旎的梦。
幸好,李大人也并没有和我说什么话,只是席间偶然问了我一句:「谢小姐,可是怕冷着凉了?」
我慌乱遮住我又发红的脸,沉默地摇摇头。
他便不再多说。
我娘私下里偷偷同我说:「梦娇,平日里你素来懂礼数,今日怎么如此拘谨?方才李大人关切你,你合该说声谢谢。莫非,你是怕李大人?」
我犹豫了一下,撒谎般点头,又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看向旁处。
余光中,一角月白色的布料匆匆从墙角掠过,快得像是我眼花看到的错觉。
我娘叹了口气,体贴地找了个借口,让我继续在院子里赏花,不用再管应酬的事。
李府的院子极大。
我心事重重,又被花迷了眼,差点走错。
幸好处处都有仆役领路。仆役领的路不是我来时的路,我正左右打量时,却恰好迎面撞见了李纪辞。
我连忙低头行礼,李纪辞淡淡点点头,便与我错身而过。
我站在原地,忽然就想到,我与他缘浅,这次拜访,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他了。
也不知从哪生出了勇气。我猛地转头。
他进了书房,我却不敢进去。
只定定站在门口,声若蚊蚋般说:「李大人,多谢您。此番若没有你,我哥定然不能顺利出狱。我……会一辈子记得您……的恩情。」
李纪辞良久没有出声。
我怀疑是我声音太小,他压根没有听见。
可当我犹豫是不是要再说一次时,我听见李纪辞淡淡说了声:「不必。」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身子半冷半热,既满足,又失望。
我想,是诡谲的梦境娇养了我的心,让我的欲求越发过分,使我竟然开始渴望,李大人能够淡笑着开门与我对望,再叫我一声「娇娇」。
我转过身,克制住所有涌动的心绪,默然离开。
那晚,我又开始做梦。
梦里的李纪辞分外开心。
但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幻想。
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贪恋地抱住他,亲了亲那枚桃儿似的胎记。
真奇怪,也不知道我为何会梦见李大人长这枚胎记,不过确实好看。
我在梦中冲他说:「李大人,多来看看我吧,我很想你。」
等天明梦醒,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只觉得胸口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