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我没有工作,加上怀孕,便待在家里养胎。生产后,我给父亲打过电话,他在电话里只说了句:我没有女儿。
「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妻子。」周泽哭着,抓着白大褂的医生,说着就要跪下去。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扶他起来,只一句便匆匆走进去。
周泽给父亲打去电话,我清楚地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她是你家的人,死了就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我坐在边上,一颗心坠入冰窖。
很快,抢救室的门被打开,我被盖着白布推出来。
周泽扑过去,不敢掀开,颤抖的手缩了回去。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周家人赶到的时候,周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婆婆整个人哭到窒息。直到提到家里的女儿,他才站起来去办手续。
公公阴着脸,拿起手机给父亲打过去,还没开口就被怼回来,「当初她结婚的时候,没见你们打个电话来,现在人死了,倒是想起我了,怎么着?人死了就不要了?让我领回来?」
当初结婚,父亲要六万块彩礼,周家没当回事。原因是我跟周泽在一起两年,两人做生意,一直都是住在家里。当地的说法,是已经默认两人在一起了,彩礼应当免掉。
我年轻,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再加上跟周泽是自由恋爱,便没有计较那些。从小到大,我跟父亲感情冷淡,也因此周家人就失了规矩。
爷爷奶奶只是在电话里嘱咐了几句,只要我想清楚,就由着我自己决定。两位老人辛苦将我拉扯大,只盼着我能有个安稳的家。
于是,我义无反顾地跟周泽领证结婚了。
婚礼当天,周家的亲戚朋友全部到场,我唯一的爷爷奶奶,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到现场。
「以后,我们的路自己走,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周泽在热烈的掌声中吻我,牵着我的手许下承诺。
其实,在一起一年的时候,我提出过分手,周泽连夜赶来,软磨硬泡地请求我。在跟周泽回来之前我找过父亲,在他的门前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开口。
「爸,我要去外地了。」我靠着门框,手背在身后,抠着指甲。
锅里炖着骨头汤,白烟顺着雾气升腾,父亲坐在那里,抽着烟看电视。
半晌,父亲踩灭烟,起身去关掉火,盛满一碗汤,放在电视机前。他拿起筷子「呼哧呼哧」吃起来,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
我转身走开,在拐角处站了很久很久。
深夜,台上的唱戏班子「咿咿呀呀」,引得底下的人笑声不断。
周泽坐在石头墩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飘在那儿,回忆起上学时期的事。
对从小没感受到太多关爱的我来说,周泽的接近,令我既害怕又渴望。
他那会儿送零食、送水、送饭、送礼物,只要是能吃、能喝、能用的,他都送。甚至连姨妈巾,都能准备妥当……
所有追女生的套路他都用上了,我虽然心动,但是很清楚男人的本性。毕竟,我的母亲是被父亲打跑的。能够记事开始,我脑海里印象最深的就是暴力,直到五岁那年,母亲再也无法忍受,上了火车,再也没回来。
一个月后,周泽仍然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周围,以至于那些女生开始妒忌。在得知我被那些女生为难的时候,周泽出现,把我护在身后。
他一字一字对那些女生说:「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她对我是怎样的想法是她的事。请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插手我们之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接下来的半年里,周泽一如既往,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甚。慢慢我便接受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那十万块钱你打算怎么办?」公公在我陷入回忆的时候走了过来,拿着手机给周泽看。
「我咨询过,陆家这个行为属于敲诈。」
「你别管了。」周泽站起来,踩灭烟头,朝着黑漆漆的马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