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能说会道的大妈也只能抬头看一眼婆婆。公公婆婆相对无言,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无从得知。
周泽将手里的遗像转给婆婆,出去两分钟不到回来,转了三万给父亲。
「您先拿着这钱,目前只能凑出这么多。」
婆婆一听当场不乐意,想要把钱要回来,却被公公拉住胳膊。
「只能凑出这么多?你们家不是还有上下两层的门面房吗?我搬进去,免租两年。」
「姓陆的,你别得寸进尺!你要么拿着三万走人,要么就等着律师函!」公公直接跳脚。
「行啊!你不嫌丢人就叫律师来,我正好问问你儿子家暴我女儿的事。证据我有的是,贴在你们家小区,够看一年!还有,周泽的单位要是知道他品行不良,怕是这辈子都很难混下去了。别说主任,连个组长都没资格!」
「你个混蛋!」公公二话不说扑上去,抡起拳头就上。
父亲奋力还击,两个年过半百的人扭打在一起。婆婆还帮着公公去抓父亲的手臂。
周围的人赶紧上前拉架,一时间尘土飞扬,花圈被踩烂,白色布条被撕扯成一段段线团。
我呆呆地看着这场闹剧,闭上眼再睁开。
周泽扬起手,让吹喇叭的人继续,他抱着我的遗像,绕开混乱的人群。他的背脊深深地弯了下去,身后只跟着寥寥无几的人。
就这样,我的送殡仪式潦草结束。周泽在墓地待到深夜,而我坐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默默哭泣。
严格来说,周泽不算家暴,他只是想保护女儿而已。
生产后,我经常独自一人带孩子,总有一些崩溃的情绪无处诉说。周泽说都是这么过来的,让我想开点,忍忍就过去了。
孩子哭的时候,我要做饭。孩子闹的时候,我要洗衣服。孩子尿床的时候,我要扯下被单,全部洗一遍。孩子生病的时候,婆婆说我没把孩子照顾好……
我经常累到腰酸背疼,跟周泽抱怨的时候,他总说都是这样。
记得从医院回来做月子,一进门,床上还是冰凉的席子。
我抱着衣服,忍着疼,坐在沙发上,直到周泽的婶婶说上一嘴,婆婆才忙着去换床单、铺被子,而周泽则是抱着女儿,在阳台上晒太阳。
半夜,我被奶水涨得发烧,跑到洗手间去吸,想去问问婆婆处理办法,却被周泽拦下,说大半夜就别去了,他拿着毛巾给我降温,没多久,他自己却睡着了。我忍着疼痛,一遍遍擦着身体,熬到第二天早上。
婆婆坚持不让我吃药,说忍忍就过去了。还是婶婶用了偏方,我才退烧,慢慢好起来。
躺着喂奶会呛到孩子,我只能坐着喂,经常一个小时下来,腰疼到直不起来。
半夜孩子哭哭啼啼,非要抱着走来走去,周泽熬不住,只能我来。
我给奶奶打电话,告诉她们我很好,别挂念,等等我就回去看她们。也试着给父亲打电话,但从未打通过。
渐渐地,我开始发呆,不想做任何事,经常盯着窗台的云胡思乱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却捂在女儿的嘴上。
刚好周泽进来,他怒不可遏地一拳打在我的脸上。
女儿的哭声唤回我的思绪,从震惊到痛苦,再到泪流满面。只记得当时她吵,吵到我脑袋发昏发胀。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周泽抱着女儿质问我。
第一次,我在他眼里看到厌恶。
我哭着要去抱女儿,被他推开,「你暂时别带孩子了。」
他抱着女儿转身就走,我捂着睁不开的眼睛,失声痛哭。
晚上,周泽跟我道歉,看着我红肿的眼睛内疚自责,开始关心到我的情绪。
我跟他描述我的感受以及状态,他说会找医生给我治疗,让我别担心。
次日,在周泽的陪同下,我挂水吃药。医生给我开了缓解神经的药物,并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然而周泽告诉婆婆后遭到反对,说我是矫情,想太多,在家闲的。
我想偷偷去看心理医生,只是我没钱,付不起昂贵的费用。
再后来,我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掐着女儿的脖子。当场被婆婆和周泽看到,毋庸置疑,鼻子被打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