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厌烦了?」我再次回避他的疑问,「也是,我一无家世二无子嗣,你想攀着我上位,确实事倍功半,不算个好买卖。」
进忠目光沉沉,盯了我许久,终是勾唇一笑,单膝跪地替我理好裙摆,在我的手背留下一吻。
「奴才,甘之如饴。」
进忠离开后,我仍靠在窗边发呆。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妃子与太监通奸,秽乱宫闱,淫秽至极。一旦被发现,砍头都是最痛快的死法。
可我心中没有悔意,只觉得畅快。
仿佛终于为上一世不值得的安陵容出了口气。
我恨先帝,恨宜修,恨瓜尔佳文鸳,恨甄嬛、眉庄,恨不争气的爹……
最恨的,是这牢笼一般的紫禁城。
逃不出,躲不掉,即便重活一世,我依旧被困在这里,带着两世的痛苦记忆夜不能寐,熬过阴冷漫长的夜,不敢回头。
说到底,我还是不甘心。
我与进忠不过是做了和甄嬛与果亲王一样的事,她如今成了世上最尊贵的人,儿孙绕膝,安享晚年。
我又为何要用所谓的宫规和世俗束缚自己?
没错,重生第二日,我便知道了,当年六阿哥弘彦并非先帝亲生的流言,是真的。
如若不然,明知弘历继位会提防养母和弘彦,甄嬛为何不让自己亲生的儿子做皇帝?
早逝的果亲王明明有孩子,她却将其送走,把弘彦过继到果亲王名下。
加上当年滴血验亲时,她明显的紧张和心虚,在得知被指控之人是温实初时陡然地放松……
真相昭然若揭。
春婵和澜翠进门:「主儿,皇上又赏了好些珍宝,您快来看看!还有,进忠公公托人送来一个匣子,嘱咐主儿亲自打开。」
匣中一只手镯静静地躺在里面,通体碧绿,光韵悠然。
与弘历的赏赐相比,竟然不遑多让。
澜翠:「呀!这镯子的成色这样好,难为进忠,还记得主儿喜欢翡翠!」
我将镯子戴于腕间,又挑了支弘历赏的宝石簪子簪上:「好看吗?」
春婵:「主儿貌美,自然好看!」
我满意地笑了,是啊,哄好皇帝便能获得荣华富贵、地位尊崇;与进忠合作就多了个极有力的帮手,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
都是进忠在卖力地伺候我,倒是比跟皇帝在一起时更舒爽省事。
想到刚刚的偷欢,我不禁脸热,心里犯嘀咕:进忠断得干净,也不似王钦对莲心般折磨,怎么每次他比我还要愉悦?
皇帝东巡,富察琅嬅执意跟随本就是强撑,如今病势加重,弘历特令提前回銮。
后妃之间看似平和,实则如这大江般暗潮涌动。
而我,除了皇上宣召和去探望皇后,几乎闭门不出。
这日,我又准备去看富察琅嬅。
澜翠心疼我冬日奔波:「主儿,您正得圣宠,却日日往皇后处跑,她对您一直冷淡,和敬公主更是横眉相对,奴婢不懂您为何要受这个气?」
我没说话,看了一眼春婵,她开口道:「不许胡说,主儿这是敬重中宫。你没听进忠公公说,皇上知道后特意当着太后的面夸了主儿。原本嘉妃和愉妃诋毁主儿趋炎附势,这下她们也不敢多嘴。」
澜翠:「可是太后因着和亲之事恼了皇后,主儿这样做,岂非惹太后不悦?」
春婵也有疑惑,看向我。
我:「太后的不悦可被恒媞公主的婚事冲淡,眼下利用好皇上对和敬的愧疚,对我们大有助益。」
若是上一世,我也会因澜翠的担忧而畏缩不前,毕竟我谨小慎微,从不敢冒进。
但我回忆起甄嬛回宫后对叶澜依的态度:「到底是皇上喜欢的人,有些场面,不得不过。」
一个驯马女,尚值得让甄嬛顶住太后的威压,如今这可是中宫皇后和弘历最疼爱的女儿。
就算会引得甄嬛不悦,这步我也必须要走。
床前,我替下宫女,亲自给皇后喂药。
琅嬅呼吸不稳,咳出大口汤药,我直接伸手去接,淋了满手污秽。
「卫贵人快请净手,都是奴婢们的错,怎能让您亲自侍奉?」
捧手巾到我面前的是皇后的陪嫁大宫女,素练。
能劳动她给我递手巾,可见这些日子的乖顺有效。
「不怪你们,是我自己不好,没伺候好娘娘。」我接过手巾,没有第一时间净手,而是替琅嬅擦拭干净。
这一次,饶是一贯眼高于顶的和敬公主,此刻看我的眼神也再无敌意。
和敬的声音带着委屈:「永琮早殇,太后责难,额娘病重,我又即将远嫁,早先围在额娘身边的人个个避之不及,门庭冷落。真没想到,竟只有你肯来日日侍奉,可见宫中人心难测。」
琅嬅神色恍惚,盯着我瞧了好一会儿:「我记得,当初我因娴贵妃僭越迁怒于你,嘉妃把你带到启祥宫多有磋磨,现在你怎愿意来看我?」
「嬿婉怎敢因这等小事记恨皇后娘娘。」
我跪地俯首,神情恭敬,眼神却带着引诱:「娘娘无需多思,不为别的,您是天下人之母,您不喜欢的人和物,就不该存在,让您生厌。」
琅嬅一震,眸中尽是茫然无措。
没用的东西。
我敛下眼睑,眸色渐冷。当年宜修听到我这话后,她脸上的奇异和狠绝,令我至今想来都心惊胆寒。
做皇后被逼到如此境地,还没胆量反击,富察琅嬅,你的日子也算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