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才不是说了吗,小孩儿火力壮,只开关门的功夫,弟弟就会生病。
那我呢?
我睡的床没有床垫,只铺着一个不知道用了多久的薄毯,睡在上面和睡在地上区别不大。
太冷了,我哆哆嗦嗦的回到屋里,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找了出来。
一部分铺在身下,一部分盖在身上。
饶是这样,我仍旧手脚冰凉,睡一会儿就被冻醒。
终于捱到了天亮,我去做饭,暖暖的火炙烤着我,让我有了片刻的温暖。
我以为我妈会像她昨晚说的一样给我找棉被,可是她并没有。
就这样,在十一月底寒冷的冬天,我盖着衣服睡了一个多礼拜。
周末休息,我照例和望璋在墙根处分享食物。
她是不上学的,好像是念到二年级。
「梦南,你怎么老发抖啊?」
「冷的,家里连我的棉被都没有。」
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睡着了,我听到有人用小石子砸我屋里的墙。
透过窗户,我看到了望璋,她瘦瘦小小的身体,抱着一床大大的棉被。
我悄悄打开门,望璋笑嘻嘻的把棉被递给我。
「这是我妈不愿意要的,没多少好棉花了,还有补丁,但是比没有强,给你!」
我接过棉被,果然如她所说,破破烂烂的,但仍然软乎。
「你不怕被发现呀?」
望璋摇摇头「我偷出来的,他们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发现了不承认就得了。」
我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让她等我一会儿。
我从书包里拿出学校发的一本画册送给她「这上面字少画多,可好看了,送给你。」
望璋虽然嘴上满不在乎,但我知道她很渴望上学。
果然,她如获至宝的把画册紧紧揣在怀里,我俩相视一笑,在寒冷的冬夜,我们抱团取暖。
望璋偷棉被的事还是被发现了。
隔着院子我都能听到皮带抽在望璋身上的声音。
她一声没吭,但我知道一定很疼。
那一下下仿佛打在我的身上,疼在我的心里。
我妈也十分恼火,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拽出了房间。
「死丫头,家里没有被子吗?要别人家的破棉被,真是丢人现眼!」
我揉着发痛的耳朵小声说「是你不给我的,不然我也不至于要别人的。」
话音刚落,我妈使劲拧着我的脸,快要把我整个人提起来了。
「还敢顶嘴了?你这嘴是不是不想要了?大人说话无论对错,小孩儿都不许顶嘴!」
我疼的红了眼眶,却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给我在院里跪着,不许吃饭,不许进屋!」
我怎么都不肯跪,因为我不觉得我有错。
看我这样,我爸照着我的腿就是一脚,我吃痛,噗通跪了下去,怎么都起不来。
「不给点真格的就是不长记性!死丫头片子一点出息都没有!」
我爸妈锁上了杂物间的房门,关上了他们屋里的门,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我跪在院子里,已是腊月,我穿着单薄的外套,觉得整个人快被冻僵了。
一阵阵冷风吹过,寒风刺骨,吹的我骨头缝生疼。
缩成一团也不管用,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如果冻死反倒是好事。
没有痛苦,彻底解脱了。
实在捱不住,我感觉自己冻的呼吸都微弱了。
求生的本能让我撑起身体,躲在了厕所里。
虽然很臭,虽然没有门,但墙角处还是避风的。
不停的有老鼠从我脚边溜过,我被直接吓破了胆,一动不敢动,直到肢体麻木,没了知觉。
我是被我爸从厕所里拎出来的。
因为需要我做饭。
一边做饭,我心里一边惦记着望璋。
她比我还惨,也不知道她被打成了什么样。
偷棉被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望璋家里也没有再揪住不放。
因为她妈妈怀孕了,心情好,不打算跟她计较了。
那段日子,是望璋过的最舒服的一段时间。
「梦南,我今天喝到骨头汤了,可香了!」
我没喝过,问她是什么味道的。
「咸咸的,油乎乎的,反正就是特别香,我妈大肚子要补,我就能偷着喝上一口。」
分享食物的时候,她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虽然我家也有鸡蛋,但一般都是我弟弟吃的。
「这是我妈给我的,她去医院瞧了,怀的是男孩儿,可高兴了,给了我好几个鸡蛋!」
我拿着还有些温热的鸡蛋,馋的流口水。
「我给你剥!」
她给我剥开,递到我嘴边。
就这样,一个鸡蛋我吃了好久,实在舍不得几口吃光,因为下次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哎呦,我这个上火也好不了了,这个包越长越大。」
望璋神色痛苦的指指后背「你看。」
我一看,妈呀,这个肉球比我手里的鸡蛋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