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那些议论声止住,鸿音楼安静极了。
就凭拿亡母遗物买一个奴婢,整个上京就没有人能做到,何况后面这些。
我眼睛淬了毒般,心里的怒气愈烧愈旺,直接左右开弓,毫不留情。
许久,我对着她笑了。
放慢了语速,在她耳旁轻轻地问:「那你该不该死?」
像一个疯子。
柳玉云被我吓得抖如筛糠,止不住地摇头掉眼泪。
我往后一使力,拽得柳玉云直直跌倒,像一潭死水动也不敢动。
我缓缓站起了身,将郁结的气慢慢排出,才敢走回小姐身旁。
甫一回去,我便气鼓鼓叉腰道:「小姐,我们不和这个贱婢计较了!」
小姐很快就反应过来,抱着臂冷哼一声,仿佛并未因此受影响,一如既往高傲得要命。
红裙玉立,美艳无双。
我搀着小姐,扫了一圈这些公子小姐,也如寻常般高高抬起头,视这些人如无物。
哼,一干蠢货。
15
待我和小姐到了崔宝祯预订的包厢后,才被告知萧怀晟今日失了约。
我顿时松了口气,走到崔宝祯的小厮来福前,跟他耳语,让他将柳玉云这个贱婢押回府中。
来福听完神色凝重,匆匆照做。
崔宝祯讪讪:「阿姊,我也不知道萧怀晟言而无信。」
但他又抓了个倒霉蛋来,露出一口大白牙介绍道:「这是今年大家都押的状元公,名傅棣,乃是我至交好友。」
傅棣?是小姐梦中所说的有所愧之人。
我抬头不加掩饰地看向傅棣,却怔了怔——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眼神温润平和,不笑时却无名带着一股冷意。
我细细端详,却讶然发现他看向小姐的眼中带着一抹极力遮掩的炙热。
二人见过礼后,崔宝祯仍是滔滔不绝。
「但我却觉得他该做探花郎,阿姊你瞅瞅,多俊啊,可惜你有婚约在身,否则还能来一出榜下捉婿。」
「啧啧,榜下捉婿,嚣张小姐和温润才子,千古奇文啊……」
见崔宝祯越说越离谱,小姐面上莫名飞上两抹胭脂,凤眼圆瞪,斥他:「你闭嘴吧,崔宝祯!」
「哦。」
崔宝祯安静了不到三瞬,又觍着脸道:「……但是写成话本子确实不错。」
傅棣轻咳一声,小姐脸上红云更深,娇滴滴的嗓音毫无威慑力:「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崔宝祯哈哈大笑,故作浮夸:「行行行,这个月你都扒了我五次皮了!」
哼,该死的崔宝祯,恨我打不了他。
16
小姐是个好小姐,从来不会忘记许我的东西。
她特意给我赢了盏兔儿灯,递给我时脸上意气飞扬:「本小姐一连猜中五个灯谜,特意向摊主要的兔儿灯。」
「哇!小姐太厉害了!」
我面露崇拜,惊叹连连,拍掌拍得手都疼。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小姐。」
小姐哼了哼:「快去歇着吧,累了一日。」
我小心翼翼提着灯,嘴都险些笑烂。
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她记得我属兔。
回到房间后,我拿出一张素笺,学着小姐写字的模样,慢慢写下——
崔家宝仪,顺遂无虞。
一张写得不好看,就写第二张第三张。
直到案上摆满了废笺,我才写出最满意的一张。
我支着两腮,痴痴地看了兔儿灯许久许久,心里头很是得意。
待我将素笺系到灯下后才安心睡下。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自个儿果然是蠢材,花灯不能许愿,孔明灯和莲灯才能许愿。
但是蠢材的心最是真挚,也最灵验。
17
柳玉云被押回后,小姐也不想要了她的性命,便关进柴房,让她自生自灭。
柴房离成竹院离得很近,我买通了几个小厮侍女,让他们盯着点那边的动静。
我可是小姐的一等大丫鬟,他们自然连连应诺。
倒是崔宝祯不知从哪得知了此事,当即大怒,从不打女人的他狠狠抽了柳玉云几鞭子。
据说柳玉云怄得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我心里痛快极了,连带柳玉云吃不下的那份饭都多吃好几碗。
背叛主子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然而我却低估了柳玉云。
她在鸿音楼大闹,压根就没那么简单。
八月初三,在成竹院当值的阿凌摇醒了我,并告诉我柳玉云那边出了大事。
我匆匆穿好衣裳,忙去叫醒了小姐。
小姐睡得正香,甫被人吵醒,迷迷瞪瞪中看见是我,火气噌噌往上烧:「翠翠,外头天都黑着,你要死呀!」
我一边给小姐套上衣裳,一边备好净袜锦履:「小姐,听说柳玉云和男人私通嘞!」
「哎哟,吓死奴婢了,这柳玉云当真是没脸没皮,和男人私通,还在我们府中!」
「小姐,柳玉云是您买回来的,要是做出这样的腌臜事,老爷肯定会训您。您赶紧先发制人,跟奴婢走吧!」
小姐闻言,皱了皱眉,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地带着十来个侍卫杀去柴房。
果不其然,柴房院内一男一女,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看着情意绵绵。
就着模糊月色,我心中直觉那就是萧怀晟。
要知道,梦见小姐的第二日我便托人买了幅萧怀晟的画像,啧,贵得令人心抽抽。
我日日夜夜都盯着看,就算化成骨灰我都认识。
我故作惊讶:「小姐,您看,他们两个难分难舍,忒令人作呕!」
小姐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冷笑一声,挥手让侍卫拿下这两人。
萧怀晟和柳玉云被绑到小姐面前时,柳玉云脸上竟带着一股难言的快意和怨恨。
「大胆!你们竟敢抓本……」
没等萧怀晟说完,我快刀斩乱麻地给他一巴掌。
「大胆!怎么跟我家小姐说话的!」
萧怀晟约莫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柳玉云骇了骇:「你放肆,这可是郡王殿下!」
我当即又给了柳玉云一掌:「你才放肆!堂堂郡王殿下怎么可能会夜闯太傅府,堂堂郡王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粗鄙村妇!」
「你敢污蔑郡王殿下的清白,你柳玉云安的什么心!」
我慢慢直起身,扫了扫柳玉云这张如今黯淡的脸,不由发笑。
再怎么天生丽质,食不好睡不好,也会憔悴无光。何况失去了千金滋养,柳玉云怎么可能像之前一样变得貌美如花?
柳玉云好似知道我在嘲笑她般,愤恨地哆嗦一下,双眼充血,竟像是想冲上来剐了我一般。
我走到小姐面前,邀功般说道:「小姐,奴婢替您打了这对狗男女。」
小姐轻抬起下巴,「嗯」了一声,很是威风。
「小姐,您看这个男子形容鄙陋,如此之丑,竟还敢冒充姑爷,当真可笑。」
「要知道二爷都有八尺余。」我转头看向萧怀晟,像是遗憾般摇了摇头,「啧啧,这个男人一看就瘦弱无比,风一吹就倒。」
萧怀晟当即青筋暴起,吼道:「本王是萧